不知怎地,陆逊觉着心里很是失落,像是空了一块。走到半途,他眼前一花,被安王府的两名侍卫拦下。
让开。陆逊眼中尽是寒意,他冷声道。
请少侠回府。赵楹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挡住陆逊前去的路。
陆逊咬牙切齿道:我再说一遍,让开!话音刚落,他便从腰间拔出了短剑,朝着张桓赵楹二人杀去。
每一招都狠辣至极,陆逊脸色沉郁,用内力荡开赵楹扔来的一把飞刀,尔后又转身抬脚,朝着张桓的胸口踹。
他像是在发泄心中郁积的愤怒,到最后杀得毫无章法。
张桓赵楹二人不敢使出杀招,结果被发了疯似的陆逊逼得连连后退。
刺啦衣料被短剑划破,张桓吃痛,动作稍一滞涩,后心便挨了陆逊一掌。
赵楹分神,想去看张桓的伤,结果左肩被陆逊扎了一个血窟窿。
陆逊并不恋战,他看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开。
乾德殿内,琪玉替景峻褪下满身酒气的冕服,双手端了醒酒汤送到景峻面前。
景峻醉的不轻,他整个人都窝在圈椅上,低声嘟哝道:皇叔今夜怎地不来赴宴......皇叔呢?
回圣上的话,安王殿下停职谢罪呢。琪玉细声细语地回答,他举着汤勺递到景峻唇边,圣上醉了,喝了醒酒汤便歇着罢。
这话一出,景峻恍然回神,他顿了顿,眼底渐渐清明,是了,朕罚了他一年的俸禄......说到后边声儿便低了下去,他歪头看向琪玉,皱眉,你怎么在这里服侍朕?
中秋宫宴,人多眼杂,安王不放心您,便教小的守着了。琪玉一口一口地给景峻喂汤药。
景峻眼眸微闪,他正要说话,蓦地,大殿的门被人从外头踹开,劲风吹进来,惹得烛火扑簌簌地跳。
琪玉回头,见是陆逊,他愣了愣,尔后撂下瓷碗快速走上前,公子怎地来了?您......
陆逊瞧见这人太监装扮,登时火冒三丈,他抬脚,照着琪玉的胸口狠狠地踹了一脚,犹不解气,反掌又朝琪玉颈后重重地拍了一掌,奸佞小人,滚开!
琪玉没想到陆逊会出手打自己,根本毫无防备。
两下结结实实打在他身上,琪玉的身子滚出去老远,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景峻在陆逊走进来时便醒了酒,他冷眼旁观陆逊出手杀人,啧了一声问道:陆公子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先是在王府刺杀安王,这会儿又亲手将自己的贴身小厮打成重伤......没必要吧,朕不过是在嘉兴醉仙楼见过你一面,你何必为了朕拼命?嗯?难道是怕朕说出你冒充平江陆少主的事情?
陆逊听得一愣,他眨眨眼,没有明白景峻的意思,不过也来不及多想,陆逊拱手朝景峻行了一礼,他道:启禀圣上,臣适才在秦风馆撞见安王景玥和戎狄王休屠耶私自会面。休屠耶此次入楚带了一千骑兵,他与安王密谋,将在三日后的夤夜,以更夫打更为信号,起兵谋反!请圣上秘密调集一万御林军,埋伏在未央门内,一举拿下逆贼!
第67章
乾德殿内一片静寂, 明月如镜高悬,溶溶月色裹着草虫的嗡鸣声淌进窗内,在地上汪了一圈。
景峻敛眉, 他抬眸静静地看着陆逊, 跳动的烛光倒映在他眼底, 晦暗不明。
陆逊看不懂景峻的这个表情,他只当是景峻不忍心下手,遂皱了眉, 直直跪下去,义正言辞地劝谏道:圣上还在顾虑什么?臣所说千真万确,安王景玥狼子野心, 谋逆之心昭昭, 不可饶恕!
你起来, 不必跪朕。景峻用指尖在桌面上磕了磕, 目光落在桌角的墨玉扳指上。
谋逆叛国乃诛九族的重罪, 自古以来没有人敢和皇帝开这种玩笑, 陆逊既能将计划说的如此清楚,先不管他突然反水的目的是甚么, 至少能说明安王景玥真有谋权篡位的想法,再者,山河令和千秋符被景玥压着不交, 此举不能不让人怀疑。
景峻轻轻蹙眉, 他撑着桌边缓缓站起, 在殿内踱步。
他们叔侄二人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景玥便一点也不念及旧情么?
沉重地叹口气,景峻抬头看向圆如玉盘的皎月,半张脸都隐没在黑暗中。良久,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朕知道了。
得到皇帝的准信,陆逊这才从地上站起,他朝景峻作揖道:三日后臣自请带兵,剿杀叛贼!
这回景峻真的惊讶了,他转头将陆逊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甚是不解,你到底想干甚?
陆逊听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眨眨眼,以为皇帝是在试探自己的忠心,遂挺直了腰板朗声道:臣自然是为了圣上,为了楚朝!
哦?景峻挑眉,他突然笑了,就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谎言一般,笑得直不起腰。
好容易忍住,景峻喘了口气,他轻轻一拍陆逊的肩膀,说道:你的赤胆忠心朕收下了,带兵剿匪的事朕自有安排,你不用去。安王老谋深算,今夜你为我通风报了信,回府之后定要多加小心,莫要被他看出了异常。
这番话说的陆逊甚至感动,圣上仁德,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担心自己的安危,一时间,他心中甚是澎湃,就算是为圣上肝脑涂地,他也在所不惜。
臣明白。他郑重其事地跪倒在地,朝景峻行叩拜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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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玥从秦风馆回到府上时,张桓赵楹二人正跪在门前的丹墀上,两人都带着一身的伤和宿夜未睡的疲倦。
晨光熹微,东方天际渗出一抹浅薄的天色,景玥垂眸扫了一眼二人,微微皱眉问:你们将陆逊打伤了?
张桓摇头,他张了张口正要回话,却听门后传来沈舟的声音,谁敢打伤嫂嫂啊。
抬腿跨出府门,沈舟伸手,一手一个,将张桓和赵楹从地上拽起来,冷着脸说道:陆逊去皇宫了。怎么办?我现在很想杀了他。
闻言,景玥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啧了一声,默然片刻后,淡声道:回去罢,先给张桓和赵楹处理伤口。
几人进了屋,沈舟翻箱倒柜地找出药箱,搁在桌上,尔后去看张桓和赵楹的伤势。
伤的不轻,陆逊下手可真够狠的。沈舟沉着脸,他一边飞速地给张桓的左臂抹金疮药,一边转头看向去卧房换衣裳的景玥,哥,我在陆逊身上扎几个血窟窿,嫂嫂回来不会怪我吧。
景玥披着玄色氅衣,趿着鞋子走出来,他皱了眉,抬脚踹了沈舟一下,你安生点,逊儿他怕疼得很。
说话着,他在木椅上坐下,端了茶盏在手上,掀起杯盖,一瞧是昨日的陈茶,便又撂了回去,他想报信便让他报,横竖都是要活捉戎狄王,多份兵马也算稳妥些。
话虽这么说,可我就是很憋屈,凭什么咱们的人就要被他打伤啊。沈舟瘪嘴,他替赵楹缠了一圈厚厚的绷带,再开口说话时,语气便有些委屈,嫂嫂甚么时候回来嘛,我真的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