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膳时分,陆逊还在沉睡,景玥起身去厨房熬药膳粥。等他端回来,听见屋里隐约飘出一两句低微的人声。
门半掩着,景玥端着碗在门前立定,陆逊已经醒了,披着自己那件绛紫色的袍子,软软地倚靠在床头,身子仍有些虚,整个人都陷进绣被中,脸上带了一抹笑。
戚无羁坐在方凳上,手上端着一碗白粥,此时正举着汤勺给陆逊喂粥。
总督日理万机,没必要前来侍候。陆逊偏头躲开,不料唇角被蹭到了些许饭粒。
哪里哪里,奉粥榻前本帅求之不得,何来侍候一说。戚无羁摇摇头,伸手想为陆逊拭去唇角的饭粒。
然而指尖还未碰到他的肌肤,忽听门旁有人说道:城中难民可都安顿好了?戚总督百忙之中抽身前来照看陆公子,我朝官员还真是贴心。
戚无羁一愣,忙回头去看,只瞧见安王冷着脸跨进屋子,手上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碗。
连忙撂下手中的碗,戚无羁起身行礼,城中百姓已安置得差不多了,卑职惦记着陆公子,遂想着今晨过来看看......
景玥的脸色更加阴沉,他眯了眯眼眸,转头将戚无羁好一番打量。
戚无羁被他的目光看得脊梁骨泛寒,正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时,景玥移开了目光。
看来昨日那个耳光还没将总督打醒。景玥冷笑一声。
他一面说一面走至床榻前,将碗撂在一旁,伸手捏住陆逊下颌,抬起,俯身吻了上去。
粗粝温热的舌霸道而强势地撬开陆逊的牙关,shǔn xī 舔舐着他口中的每一寸肌肤,陆逊很配合,在他舌尖探过来时就松了咬合,由着景玥亲。
唇舌纠缠,啧啧水声在屋子中响起,戚无羁僵立在原地,他呆愣地看着床榻上的两人,脸涨得通红。
景玥吻了一会儿,将陆逊放开,他转头看向戚无羁,似笑非笑道:这回明白了么?戚总督不该把心思放在本王的人身上。
第63章
戚无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着跑出屋子的, 等他回过神时,自己正提着刀狠狠地砍着驿馆门前的一颗柳树。
树干上遍布横七竖八的刀痕,露出里头浅色的木桩, 树皮掉落一地, 树上栖息的鸟儿扑簌簌飞远。
呛啷刀掉落在地, 戚无羁颤抖着捂住脸,靠着树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他早该明白的,陆公子是为了安王, 才去去查辽东应天府的账,去设计围堵福王,甚至不厌其烦地将账本看了一遍又一遍......这一切都是为了景玥。
戚无羁沉重地喘口气, 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碧空如洗的苍穹, 白云悠悠, 青鸟高飞, 原本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心一下子就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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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逊拥着绣被斜靠着, 他张口, 喝下景玥送到唇边的一勺药膳粥,咀嚼后咽下, 抬眸问:你昨日怎么还扇戚无羁耳光?
看他不顺眼。景玥冷哼,举着汤勺吹了吹,又递了过去, 敢惦记我的人, 真是嫌命长。
这话把陆逊逗笑了, 他抬脚去踹景玥,三岁么?还瞎吃飞醋。
我管不了那么多。景玥替他重新掖好被角,你是我的,就是其他人多看你一眼都不行。
赵楹正准备进屋, 猝不及防听见这话,脚步一个不稳,跌了进去,咚砰!
景玥和陆逊纷纷循声望去。
赵楹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眼神闪躲,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说道:王、王爷,属下......
路都不会走了?景玥将目光收回,继续给陆逊喂粥。
张桓幸灾乐祸地偷笑,他咳嗽一声,朝景玥和陆逊行了一礼,回禀王爷,监锦司已将福王府奉旨抄检,辽东八州城尹和孟拱削去管职,由监锦司押回长安进行三司会审。另外,圣上降旨,说是福王结党营私,意图谋叛,但念在是老福王护国有功,死者为大,遂不再追究,吩咐王爷您好生安置福王妻妾。
景玥略一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
张桓又道:回长安的车马已备好,王爷打算甚么时候动身?
明日罢,安顿好福王妃咱们便走。陆逊开口道,在江湖上奔波的日子太久了,我想快些回家。景玥摇头,他道:你刚解了毒,还是再将歇几日。
不碍事。陆逊道:我着急要回去,等你娶我呢。
景玥听罢一愣,旋即失笑,他没忍住,伸手捏了捏陆逊的脸颊,狼崽子嘴真甜,分明是想赶在八月十五中秋日前回去,却说是等我娶你。
陆逊笑着拍掉景玥的手,瘪嘴,甚么都瞒不过你。
他这么着急回去,的确是想赶在八月十五中秋日前回去,因为原书中景玥和戎狄王休屠耶约定好的秘密宴会,就在中秋日,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身子,而拖累了景玥的计划。
景玥叹了口气,他将碗搁下,用帕子替陆逊拭了唇边的饭粒,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你若是......再愿意为我生孩子,那便太好了......
滚蛋,你莫要得寸进尺。陆逊拿脚踹他,却被景玥一把抱住,压在床上亲吻。
张桓和赵楹识趣,对望一眼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屋子。
陆逊偏头躲开景玥的吻,气息不稳地看着他,轻声道:休屠耶此人行事十分谨慎,回长安和他打交道多留些心。
嗯。景玥褪了外衫和靴子,拉开绣被在陆逊身侧躺下,他伸臂将爱人搂进怀里,莫为我操心了,你好好养身子。
陆逊笑了笑,将脑袋往他臂弯里挪了挪,阖了眼,如今我的毒也解了,你也没了后顾之忧,放开手做,成功失败与否我都陪着你。
两人绣被中相拥,低声说着体己话,青丝交缠堆叠在枕边,青纱帐放下来,笼了一些日光,瞧着甚是温馨。
安顿福王妻妾的事情较为繁琐,景玥忙得脚不沾地,直到翌日陆逊用完了午膳,他才重新回到驿馆。
陆逊今日换了件竹绿色的夹衫,玉带束发,他刚解了毒,身子还是偏寒,受不得凉,手上笼着汤婆子,软软地靠在床榻前。
今儿觉着身子怎样?还疼么?景玥上前,和陆逊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柔声问。
好些了,不疼。陆逊笑了笑,他抬手推了景玥一把,汤房烧了热水,去沐洗解解乏。
嗯。景玥嘴上答应着,身子却没动,仍抱着陆逊,与爱人好好厮磨了一番,这才恋恋不舍地拿了换洗衣衫去汤房沐洗。
出来时,陆逊已下了床,坐在木椅上看张桓收拾行李。
他整个人都想是从书卷中走出来一般,通身都带着一股儒雅气,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浮起浅浅的绯红,薄唇轻张,教人觉着他吐息间都是清甜的米酒香,卷翘纤长的眼睫上挂着一滴眼泪,将落不落,如清秋竹叶上的露珠。
只这么惊鸿一瞥,景玥便移不开眼了,他抿了抿薄唇,快步上前,将爱人抱进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