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程归远也想找人问一下,可现在除了程郁和盛柏年,估计是没人知道答案了。他们两个去疗养院做什么?程归远跟电话里的朋友随便敷衍了两句就将电话挂断了,然后坐在办公室里又发起呆来,程郁与盛柏年现在到底是怎么个关系?在他看来,盛柏年这只猪不仅花心风流心怀不轨,还十分的有心机,程郁水灵灵的小白菜跟他比起来根本玩不转。程归远心中忧愁地叹气,如果盛柏年是个普通的小白脸,他也好拿捏一点,可偏偏他手下还有盛氏那么大的企业。程归远在叹气的同时,刚刚从最后一家疗养院中出来的程郁也非常忧愁,他已经决定好把李明哲送到哪一家疗养院中了,可疗养院每年的费用并不低,刚才他们付了一年的费用,是盛柏年刷的卡,可程郁也不能指望以后都由盛柏年来付钱。李明哲与他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如今这样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程归远见程郁回到家,想要问问他今天与盛柏年到底是干什么去了,但最后忍住了,他应该给程郁足够的信任。晚饭后程郁听起程归远说起赵老爷子在杜城被人从山上推下去的事,凶手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赵老爷子起初有点怀疑是赵毅翰动的手,但今天可能是为了稳定公司的股价,又或者是赵毅翰用自己的真心证明了自己,两个人一起接受了记者的采访。程郁没想到那位赵老爷子一点没看到过凶手,不过大黄的记忆还有一点,程郁对凶手依稀有几分印象,凭借着这一点印象,警察应该能从园区当天的监控中找到那个人。程郁给程归远要了那位赵老爷子的电话,程归远奇怪他要这个做什么,程郁解释说:那天我带程嘉言爬山的时候好像看到过凶手。程归远哦了一声,不疑有他,便把号码给了他。程郁回到房间中便给赵老爷子打去电话,开门见山直接同他描述了那日在山上见到的凶手的模样。在程郁刚开口的时候,赵老爷子还愣了一下,但随着他的叙述,赵老爷子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程郁说完后,赵老爷子道:谢谢你啊,可是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赵老爷子很确定在那个时候自己身边根本没有其他人了,不然这段时间以来也不会只能凭猜测到处去找凶手的下落。他听见电话中的那个声音停顿了很久,然后说:如果我说这是大黄告诉我的,您会相信吗?赵老爷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而电话那头的人也没有想要证明自己,对赵老爷子说: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您,如果您不相信的话也没关系。赵老爷子抿着唇,这种事鬼神之事让他如何相信,不过对方说的那些信息他还是会好好查一查的,电话本该在这个时候挂断,程郁猛地想到了即将要被送进疗养院中的李明哲,他说:我还想问您一个问题。什么?您认识一个叫李明哲的人吗?可惜程郁没有与这位赵老爷子面对面,不然他就能看到原本镇定自若的赵老爷子在一瞬间变了脸色,他连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的?你是他什么人?程郁顿时心中了然,原来在李明哲日记本上写的赵庆荣还真是这位赵老爷子。赵老爷子没有得到程郁的回答,急切地追问他:他现在在哪里?程郁没有回答,反问赵老爷子:您与他是什么关系?我与他赵老爷子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从前是朋友。赵老爷子这副急切的态度看起来可不像是普通的朋友,不过他能感受到,赵老爷子对李明哲并没有恶意。如果您想见他,下周有时间可以去一趟南山疗养院。赵老爷子奇怪道:他怎么会在疗养院?程郁只说:您见到他就知道了。夜幕将高楼林立的城市,叶锦从跟踪盛柏年的那些人口中得知,盛柏年这段时间有频繁地接触心理医生,他是心理出什么问题了吗?如果能知道他心理出了什么问题,他来对症下药就好了。但是心理医生非常具有职业道德,关于盛柏年的病情一个字都没有透露出来,叶锦本是可以用些道具让他将盛柏年的秘密透露出来,可他在从前那些世界里的道具大多在作为安锦然的时候已经用出去了,现在身上仅剩下的那几样他想等以后更重要的时候再用,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不长,就连积分也不多,现在就浪费出去让他不太舍得。他已经叫人从幼儿园那里查出程嘉言的生日,果然是在盛柏年离开之前就有的,得知此事后叶锦的第一反应不是狂喜,而是恼怒,如果早知道他们之间有这么大的一个炸弹还没爆,他干什么还要用了那个从修仙界好不容易得到的道具给盛柏年造出许多被程郁背叛的假象来,直接就让盛柏年亲眼看着这个孩子的出生不好吗?
那时候盛柏年自然会与程郁分开的。唯一让叶锦有点高兴的是,平海伊顿幼儿园的那位校长说,盛柏年在第一次见到程郁的时候,对程郁的态度并不好,甚至是避之不及。他心中暗笑,并且遗憾自己为什么没能在现场亲自看到这一幕。他当年在盛柏年身上用过的道具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发挥出来。第52章在一个晴朗的午后, 心理医生如约来到盛柏年在市中心的那栋别墅中。盛柏年的家中只有他和一个做打扫的佣人,心理医生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厨房摆弄着刚刚从超市中买来的食材。盛柏年本来以为自己不会自己动手做饭的,就连在国外的那几年, 他去厨房的次数也是寥寥可数, 而且大多是下一碗面条, 或者是速冻水饺。但是在小槐林帮程郁给土豆刮皮的时候让他对自己的厨艺有了那么一丁点新的认识, 所以回到云京后突然心血来潮想要看看自己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东西来。他将各种蔬菜和肉类从袋子中拿出来,放在砧板上, 每一样该切成什么形状, 下锅之前要做什么处理,该放多少调料, 该用什么样的火候, 他都了然于心。记忆虽然不在,但是手感还在。不过一个小时,盛柏年已经张罗了好几个菜, 只是身后少了一个尝味道的人,让他心中有些失落。心理医生看着站在厨房里穿格子围裙的盛柏年,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对,他以为像盛柏年这样的老板家里都是有专门的厨师来做吃的,没想到原来老板也会亲自动手啊。盛柏年轻叹了一口气, 将这些饭菜全部端到了用餐的小厅里,然后看着这一桌子饭菜,却一点要吃的欲望的都没有, 看着还愣在门口的心理医生, 盛柏年邀请对方说:吃点?心理医生受宠若惊,在餐桌旁坐下后,看着盛柏年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 心理医生便也不好意思下手了,他谨慎地问了盛柏年一句:盛先生不吃吗?盛柏年道:我不吃了,你不用客气。心理医生握着筷子仍旧不太敢动手,这是什么爱好?下厨后自己不吃,专门做给别人吃?盛老板你怎么不去开个餐馆啊?保证能够非常彻底地达成您的心愿。心理医生思索许久后也不再客气,夹了一块离自己最近的糖醋排骨,不经意地向盛柏年问道:盛先生在家的时候经常下厨吗?能做出这么一桌子的菜来,应该是没少下功夫,结果他听到盛柏年说:今天第一次。心理医生想了想自己女朋友第一次下厨时做得惨不忍睹的蛋炒饭,再看看眼前这一桌的满汉全席,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真的比人与猪之间的还要大。心理医生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了,正好他中午还没有吃饭,现在有人请他吃这么一顿好的,他高兴还来不及,看着眼前的心理医生狼吞虎咽,赞不绝口,盛柏年本来应该为自己的手艺感到高兴和满足,但是心中的那股失落却是越来越强烈,他对心理医生说了失陪一下,便起身去了书房。心理医生没有在意,像盛柏年这种成功人士忙碌一点都是很正常的,二十多分钟过去,心理医生这顿饭终于吃完,杯盘狼藉,大肚鼓鼓,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忍不住打了个嗝儿,才意识到自己吃的太多了。不过盛先生也着实厉害,第一次下厨就有这个水平,那日后的厨艺还能了得。盛柏年在离开前跟他交代过,让他吃完饭去书房找他,他来到书房的外面,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盛柏年的声音后推门走了进去。书房里的盛柏年正对着电脑看公司刚刚发过来的文件,见心理医生过来,便将电脑关了,坐到沙发上。心理医生将自己常用的催眠工具从背包里拿了出来,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里的盛柏年,笑着问他:盛先生已经准备好了吗?盛柏年点了点头,心理医生向着他走过来,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紧绷,心理医生安慰盛柏年说:只是一个催眠而已,放松点,没事的。说实话,从之前心理医生对盛柏年的检查来看,盛柏年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他也不觉得盛柏年有什么心理方面的问题。可盛柏年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个人,他不止一次地向他询问,一个人可能只是忘记某一个特定的人吗?关于这一点心理医生也不太好解释,人的大脑是的很奇怪的存在,这么多年来无数的科学家们前赴后继地研究也没有彻底研究明白,只忘记某一个人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之前也有过这样的先例,但是对方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在盛柏年的生活中出现过,这就很奇怪了。心理医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将盛柏年的记忆给找回来,毕竟他现在还不确定盛柏年失忆这件事是否只是他的臆想,他对盛柏年说:我也不确定您是不是真的失忆过,只能尽力。盛柏年嗯了一声,心理医生在他的对面坐下来,然后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枚怀表,在盛柏年的面前摆动起来。看着眼前的怀表,集中精神,什么都不要想,脑中保持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要想寂静的书房里,只有心理医生的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地在盛柏年的耳边重复,盛柏年是个非常配合的患者,目不转睛盯着在自己眼前不断摇摆的怀表。而医生声音越来越轻柔,像是在哄一个刚刚睡着的婴孩,看着盛柏年的目光渐渐呆滞,他继续说:你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你要闭上眼睛闭上眼睛盛柏年依着他的话合上双眼,心理医生的声音在耳边渐渐模糊了起来,他听不大清,也不大在意,他再睁开眼时正站在一座山坡上面,刚下过雨的草地上无数的雨珠映着阳光闪闪发亮,湛蓝的天空上轻盈若柳絮的浮云在缓慢地移动,长长的电线上站了几只鸟雀,像是一串快乐的音符。山底下有人冲他挥手,口中大声叫着:老师盛柏年寻着声音看过去,看到是程郁站在山脚,他便快步沿着山路走下,在程郁的前边停下脚步,他的呼吸还没有均匀下来,就开口问程郁: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听同学说的。程郁的话音落下,一个女孩从他的身后走上来,程郁一手把对方揽到自己的怀中。盛柏年闲适的笑容僵在嘴角,他刚要开口问程郁这个女孩是不是他的妹妹,或者其他的亲戚的时候,却听见程郁对自己说:这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下周五就要结婚了,老师你要来吗?盛柏年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自己的耳边轰然炸响,天旋地转,你怎么突然突然他有些说不出话来,但程郁知道他要说什么,回答他说:她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必须要承担我的责任。盛柏年的目光哀伤,心中仿佛被铁锤击打,发出一阵又一阵地钝痛。见盛柏年不能理解自己的,程郁对特别解释说:我爸爸只有我一个儿子,程家需要一个继承人啊。盛柏年苦笑了一声,盛家何尝不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可自从跟程郁在一起后,他从来没有想过继承人这个问题。我跟她商量好了,只是结个婚而已,以后我还可以跟老师在一起的。程郁笑着说。怎么会变成这样?盛柏年有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青年了,眼前的这个青年真的是他吗?盛柏年猛地惊醒过来,他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意识到只是一个梦,盛柏年依稀记起很多关于程郁的回忆,催眠已经结束了吗?回忆刚才的场景,盛柏年依然是心有余悸。急促的呼吸声将睡在他身边的程郁惊醒,他翻了个身,将胳膊搭在盛柏年的身上,问他:老师你怎么了?盛柏年这才意识到程郁还睡在自己的身边,记忆又一次混沌起来,他好像还在几年前,他没有出国的时候。没事、没事盛柏年紧紧抱住程郁,他这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会突然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盛柏年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程郁觉得盛柏年的态度有些奇怪,他从盛柏年的怀中挣扎出来,对他说:对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盛柏年看着眼前程郁忽然郑重的神色,一股不安忽然涌上他的心头,果然,他听到程郁对自己说,他前一段时间醉酒后与一个女人睡了一觉,现在那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程归远要求他必须让那个女人把孩子生下来,不然他不会同意程郁与盛柏年在一起的。盛柏年歪着头,望着眼前的爱人,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清楚地认识他。此刻的心脏好像被程郁拿着利刃狠狠地剜去了一块,那一块肉还没有完全掉落,连着筋,坠得他整个人都疼得痉挛起来。他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对程郁说:别跟老师开玩笑了。程郁脸上的笑容也在同一时间收了回来,他对盛柏年说:我是认真的。轰的一声巨响,盛柏年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塌陷了,他想让眼前的程郁立刻换上一副快乐表情告诉自己说他刚刚是骗自己的,想让自己从这场一层又一层的梦魇当中清醒过来。但是无济于事,他看着程郁离开,看着他悉心照顾着那个肚子已经大了的女人,看着他们的孩子出生。如果这些记忆都是真实的,他不想要这些记忆了,他想回到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怎么会是这样呢?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街头那个抱着孩子的程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