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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继续行驶在林间山道上,牧云归一早便支开了郁衍马车附近的守卫,只留下一名不会武艺的普通车夫。
夜幕沉沉,牧云归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中。
同时,黑暗的树林深处,有人拉弓搭箭,箭头指向郁衍的车窗。
弓弦绷紧,蓄势待发。
林间忽的闪过一抹银光。
黑衣人只觉咽喉一凉,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连丝毫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兀自从树梢滚落下来。
弓箭滑落时,却被人接在手里。
牧云归收回匕首,从箭筒中抽出三支羽箭,干净利落,齐齐射出。
远处树梢上,三个黑影陡然落地。
他看也不看一眼,再次抽出三支羽箭
十二支羽箭,箭无虚发。
片刻后,牧云归纵身跃下。
他随手将长弓丢下,快步越过那满地尸身,来到一名黑衣人面前。
别别杀我
在场所有人都被羽箭刺中要害,唯有此人是大腿中箭。
是牧云归有意留下的活口。
牧云归蹲下身,面色平静:江都口音,你不是山匪。
黑衣人一愣,瑟缩着不敢回答。
牧云归问: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还是不答,牧云归又问:和孟长洲有关?
孟长洲,正是此次外派的使臣,让他们今晚连夜赶路也是他的建议。
黑衣人眼神闪动一下,吞吞吐吐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牧云归眼眸垂下,似乎闪过一丝嘲弄的神情。下一刻,他抽出黑衣人大腿上的羽箭,用力刺入对方咽喉。
一击毙命。
做完这些,牧云归直起身,先整了整衣衫,又取下腰间的水壶小心翼翼拍去尘土,转身走入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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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帘被人掀开,一道身影悄无声息跃入马车。
身体牵动一阵夜风贯入马车,小案的烛火飞快跳动。
牧云归快步走到小案边,双掌在灯侧合拢,救下险些被风吹灭的烛灯。
郁衍的声音微弱,似乎已经昏昏欲睡:你好慢。
主人赎罪。牧云归将取来的清水倒入小盆,用内力烘热,才端到软榻旁,此处不方便沐浴,主人先忍耐一下。
郁衍嗯了一声,撑着酸软的腰坐起来,接过牧云归递来的丝帕。
不等郁衍开口,后者自觉地转过身。
郁衍:
这人真的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啊???
郁衍眉头一蹙,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不悦。
他没再细想这不悦来自何处,一边浸湿丝帕擦身,一边问:跟着我们那些是什么人,抓到几个?
牧云归的背影僵了一下。
郁衍看他一眼,试探地问:都杀了?
牧云归:嗯。
郁衍沉默片刻,叹道,云归,我们说好起码留一个活口的。
留了。牧云归顿了顿,又道,这批黑衣人的确是从江都派出,且与孟长洲有关联,所以
郁衍接话:所以你觉得既然能从孟长洲身上调查,杀了也无伤大雅?
牧云归:请主人责罚。
郁衍沉默下来。
牧云归向来不愿提起自己的身世。
他出生在燕国与西夏交界的某个边陲小镇,在他年幼时,那个小镇被敌国占去,举家被迫充军。
那一身武艺,也是在军营中练出的。
后来他被燕国俘虏,贬为奴隶,运送到皇城江都,才成为了供皇室取乐之物。
这些经历让他心理并不是那么健康,比如,不愿行走在人前,再比如杀性起来就止不住。
也不能怪他。
这没什么。郁衍将丝帕丢回水盆里,道,孟长洲背后是谁我心里有数,几个刺客罢了,杀便杀吧。
牧云归问:那孟大人那边
孟长洲可不能再杀了!郁衍顿了下,觉得自己语气似乎有点重,又温声道,我是说,留着他还有用,先不用杀。
牧云归轻轻应了声:嗯,都听主人的。
牧云归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他脊背挺得笔直,墨色劲装勾勒得腿长腰细,肩膀宽阔,配上那微沉的嗓音,波澜不惊的语调
郁衍忽然觉得有点口干。
主人。牧云归忽然轻声开口。
郁衍恍然回神,故作镇定道:怎、怎么?
牧云归无声地换了口气,轻轻道:您的信香。
郁衍一怔,耳根猝然红了。
原本已经淡去七八分的坤君信香,不知何时又弥漫开,空气中尽是甜腻的梨花清香。
气氛变得有些许尴尬。
更尴尬的是,被牧云归戳穿后,信香味道非但没有减弱,反倒变得更加浓郁。
郁衍整张脸都红透了,从齿缝中艰难道:怎么回事,你不是点了抑息香吗?
牧云归呼吸也变得有些不稳:此物似乎失去了效用。
郁衍使用抑息香多年,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形。
这东西能够抑制坤君的信香,长期沐浴此香,不仅能隐藏信香,还能不受其他乾君信香困扰。
可现在,这两个效用都没了。
郁衍闻着空气中渐渐浓郁的茶香,身体一点一点软下去。
他余光看见牧云归朝自己走来,下意识伸出手。
不行,主人现在不能再
他们刚才做得太狠了,郁衍身体还没恢复,受不住再来一次。
牧云归轻轻把人推回榻上,声音有些低哑:属下方才替主人做了临时标记,主人短时间不会再进入雨露期忍一忍就会好。
郁衍眼尾绯红,抓着牧云归的手腕,不知想推开还是让他再靠近一些。
牧云归闭了闭眼,转身朝车窗走去。
站住!赶在牧云归掀开车帘之前,郁衍咬牙道,你去哪里?
牧云归的身影藏在暗处看不真切,头也不回:主人现在这样,或许是受到属下影响属下先行告退。
你等
不等郁衍说完,牧云归掀开车帘,纵身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