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还是会来。
疯网的梦不期而至。
世界疯狂而怪诞,这是末卡维眼中的景象。
他的父辈们已死,他远离了同胞,在这疯狂怪诞的世界中独行。正如他向萨洛特、曦泰宣称的那样,他饥渴地将所见所闻的一切囫囵吞下,不做辨别,不做思考。
真理就在其中,他坚信如此。
他制造了一个又一个子嗣,却将他们抛在了脑后。他觉得自己在挖空这世界,每制造一个疯子,这世界的真相就缺失了一块。
又或者什么都没缺失,缺失的只是末卡维。
末卡维迷路了。
他看见一个悲哀的男人,跪在漆黑的海水之畔,风掀起了黑暗的浪,驱动了黑色的云,而这个男人身上的血也是黑的。
末卡维说:“我认识你。”
悲哀的男人说:“我不认识你,别来打扰我。”
男人的身边有一件武器,那是一根白色的尖骨,绑在干枯的木头上。
末卡维说:“我认识你,在我拥有凡人身躯之前,在我堕落为血族之前,在我发疯的时候,在我聆听远古的女妖一次又一次歹毒的呓语的时候,在由世上悲苦人的梦境组成的异世界中,我都见到过你,我对你很熟悉。”
男人看着末卡维,表情变得愤怒,他很快暴跳如雷。
他说:“你是吸血的怪物!”
末卡维尖叫道:“而你是人类真正的始祖!”
我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尽管有着种种不同,但我还是觉得他和我长得很像。
他是赛特。
末卡维说:“我见证了你犯下的那些罪!你杀了远方的那十三个女妖!那些莉莉丝的孽种!真是血腥,真是勇敢,真是伟大,真是罪恶!我感到在你杀戮的过程中产生了快感,你变得麻醉,变得渴望继续杀戮。
你已经停不下来了。
人类的始祖!”
赛特惊恐地说:“你怎么...怎么知道?”
末卡维将眼睛瞪得滚圆,眼珠似乎要弹出眼眶,那眼珠布满血丝,瞳孔像是一只吸血的蜘蛛。他指着自己的眼睛说:“莉莉丝加重了我的疯狂,所以我见到了那一切。”
赛特又变得狂怒不已,他喊道:“莉莉丝在哪儿?”
末卡维说:“血族之母?她无所不在。当太阳落下时,她在阴影里。当野兽猎杀了另一个野兽时,她在野兽的血里。当一个植物掠夺另一个植物的阳光与养分时,她在那枯萎而死的植物身躯中。黑暗、血腥、死亡,三位一体的黑暗之母永远行踪不定,却永远在你的附近。”
“她将我的女儿们变成了怪物!”
末卡维:“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赛特:“我看见了,我见到她们的恶行!”
末卡维摇头道:“你看错了,真正的怪物是你,怪物是你的心。你见到了她们在吸人类的血,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们是在替人类治病?你见到她们浸泡在血液的池子里,有没有想过那血池中的并非人类尸体,而是一些动物?你听她们口中说出恶毒的话,有没有想过是你曲解了其中的意思?你见过她们所在的大地尸横遍野,有没有想过那并不是她们的错?而是人类自行犯下的罪?
人并不聪明,因为人本是野兽。
当人收获了魔鬼的智慧,迎接人的将是疯狂。
你所得到的的真相并不是真相,只有尽可能多的目睹这世界的荒谬,你才能接近真理。
被怪物附体的并不是莉莉丝的十三个女儿,被怪物附体的是你。
怪物找到了你。
我找到了怪物。”
赛特抓起鱼刺枪,变得像个可怕的怪物,他切断了末卡维的手和脚,将他的躯干斩成一段又一段。
末卡维断手时骂道:“弑亲者!”断脚时骂道:“怪物!”被拦腰斩断时骂道:“疯子!”被划破肚子时骂道:“废物!”被切开喉咙之前骂道:“瞎子和聋子!”
他不停地骂,赛特就不停地斩,末卡维似乎发散着疯狂的瘟疫和疯狂的血,这是正确的,他的血与空气混合形成了雾,而赛特被罪恶感压得喘不过气,只能竭力地呼吸。
末卡维是在寻找着自己的末日,他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甚至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选。
一个受上帝祝福的弑亲罪徒,唯有这样的人杀死末卡维,他的精神才能永恒。
他才能找到创造疯网的方法。
赛特成全了他。
.......
记忆的碎片像冰雹一样。
这是瘟疫医生的碎片吗?
我拾取了其中的一块。
那是一场弥漫整个欧洲大陆的瘟疫。
黑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