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有喜欢的对象了?赵帼英了解聂芷兰的性格,一般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欣然笑道,找时间带回来我掌掌眼,你能看上的一定不错。
聂芷兰不知道她的接受程度,只轻轻嗯一声,敷衍过去,怎料赵帼英下一句话直截了当,毫不拐弯抹角。
我们家小万同志喜欢你们家小言,年轻人的事,我原本不掺和,但既然能亲上加亲,所以也想提一提,听一听你的意见。
聂芷兰这两天烦恼的事,竟然那么容易便解决,激越地脱口而出:阿言愿意就成。
两人一拍即合,三个人意见统一,另一位当事人却还被蒙在鼓里,战战兢兢地感受着对方的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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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万桐经过术前检查住进医院,聂芷言忙碌一天,到晚上十点才走进病房,病床上的人已经熟睡。
她在滨南大学主讲一场法医学讲座,所以被赵帼英催促着早点回去休息。
当天临近中午,讲座圆满结束,聂芷言婉拒大学教授的聚餐邀约,打车匆匆忙忙朝医院赶去。
电梯出来左转的护士站,正在吃饭的两位护士窃窃私语,让她不经意驻足。
江医生主刀手术多年,从来没遇见那么复杂的病情。
517病房打镇定剂才睡着的患者?好像再也不能从事他的职业,所以激动在所难免。
先前的纯音测听仪和一系列检测都是传导性耳聋,只伤到中耳,但手术过程中才发现听小骨断裂,两窗功能受损,内耳神经也有不可逆转的损伤,江医生说植入耳蜗的效果可能也不好。
现在还有一点听觉,以后慢慢听力下降,直到完全听不见。
517病房,正是万桐那间,她们口中所述的症状都和女孩相符,一瞬间,聂芷言脸上的血色褪尽,腿沉重得似乎再难迈动。她拧着眉,尽量缓和情绪,往左边倒数第三间病房挪步。
推开门,万桐果真陷入沉睡,身旁的生命体征监视仪运转如常,女人在病床右侧的椅子坐下,握着她的手,眼圈泛红,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记得女孩前两天愉悦地说:期待手术成功,早日返回岗位,和兄弟们一起并肩作战。
言姨,我好幸运,还能听见你说话。
曾经对未来积极阳光的期盼,如今就像利箭一般,刺进她的心脏。
泪水蓦然就从眼角溢出。
止不住,她也不想抑制,肩膀轻轻颤抖。
鼓膜修补大多是一只耳朵一只耳朵修补,中间间隔半个月,但万桐不想耽搁时间,经医生的同意,选择两只耳朵同时修补,所以麻药给得足,她回到病房一直昏昏沉沉,这一刻感觉身旁有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清楚是谁,轻声唤道:言姨。
不要说话。聂芷言极少在她人面前过于暴露自己的情绪,然而此时,真的忍不住,晶莹硕大的泪珠比先前还要汹涌,滴落在万桐的手臂。
怎么了?万桐慌乱地问,她从未见女人这般伤心难过,顿时紧张万分。
聂芷言猜测对方听不清,狼狈地偏过头,哽着喉不说话。
言姨,你这样,我很担心。她做完手术头晕耳鸣,艰难地蹭起身,去握女人颤抖的手臂,吐露心声。
没事。
聂芷言听着更难受,她总是害怕,总是逃避,总是瞻前顾后,总是不敢承认对女孩的情意,对方进一步,她就退一步。
呼吸沉重。
忽然,感觉到一只坚实的手臂,从身后,揽住她的腰,慢慢贴近,低柔的声音,一字一句缱绻道:可是,万小桐会心疼。
聂芷言怔愣,心下湿软一片,泥泞成河,她咬着唇,一言不发地背过身,把万桐按回病床,生命体征监视仪还贴在胸前,怎么可以乱动。
她认输了,输给对方,更输给自己,看着万桐闪着水光的灼灼眼神,又有泪水悄然滑落,蚊吟般的嗓音喃喃:我更心疼。
英姐如若责怪,她也准备好承担后果,因为至少现在能和女孩走一段路。
聂芷言这句话只是说给自己听,声音小到床上耳鸣的万桐根本没能听见,所以蹙着眉问:言姨,你说的是?
下一瞬,她目视着聂芷言俯下身,轻轻的话在耳边浅浅地萦绕:桐桐,以后由我陪着你,但愿能
似乎能清晰地察觉到女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吐露的三个字,她霎时心头发热,眼眶酸涩。
一辈子。
万桐几天前还和赵帼英商量,以怎样的方式向对方表达爱意,做什么事让对方感动,然而现如今却抵不过对方的三个字。她从未想过女人会这样主动,所以这个时候,她心情激荡地快要晕倒,脑袋宕机,讲不出话。
木然间,聂芷言的薄唇已经从耳边移开,秀丽的脸上挂着泪痕,但更为重要的是那一抹几不可察的红,正好被万桐看到。
她下意识伸手握住女人发凉的手,刚想说什么,护士推门而入。
手即刻被聂芷言松开。
护士提高嗓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量一下·体温,等会儿继续输液消炎。
有点头晕,耳鸣。
术后正常现象。护士取下万桐胸前的贴片,体征一切正常,可以不再使用监视仪。
这时,主治医生也走进病房,早前赵帼英接到电话,手术还没结束就匆忙离开,他没能把结果通知家属和患者。
于是等待量完体温,恭喜道:警·察同志,你的手术很成功,过几天就能出院。
万桐视线一直跟随聂芷言,看她先是满脸诧异和疑惑,觑了觑隔壁床还在呼哧大睡的人,随即被惊喜替代,连声感谢医生。
最近几天,家属注意别让病人打喷嚏,以免再次损伤鼓膜。
叮嘱聂芷言尽数应下,主治医生笑着点点头,踱出病房。
听着护士和医生走远,万桐偏过头,凝视着床畔的她,小心翼翼问道:言姨,刚才说的,还作不作数?
万小桐。聂芷言艰涩地唤了她一声,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她之前,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那些话,而现在,词不能成句。
万桐也不急,眉眼弯弯望着她,就像是要望进心里,看不够。鼻中,好像有什么在挠动,她微张着嘴,轻轻仰起头,下一秒,一只柔软的手轻抬,捂在了自己的口鼻上。
温声道:别打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