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愿从院中走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地走到龙彦昭身边,说:皇上,我们走吧。
阿愿!龙彦昭紧忙回神。
没有想到顾景愿这么快就出来了。
之所以跟这松针过不去,是因为方才他真的很想直接越过院子的围墙,进里面偷听。
但转念一想,人家兄妹要单独说话,他却故意偷听,实非君子所为若被阿愿知道,那自己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地位,岂不是又要倒退?
所以只能忍着,不听。
好在龙彦昭已经猜到了最坏的情况无非就是程芷跟阿愿说了什么自己的坏话,不想让阿愿与自己在一起呗。
他都习惯被推开了,也不差这一次。
并排走在府宅内,龙彦昭认真打量着顾景愿的眉眼。
察觉到身边人步履变得轻缓,目光还透着一种小心翼翼,顾景愿抬眼看他:陛下怎么了?
阿愿龙彦昭欲言又止,跟着反问顾景愿:阿愿没什么事要跟朕说的?
什么事?
就是阿芷她没跟你说什么吧?朕觉得从昨日起,你妹妹她就
没什么事。顾景愿直接摇头。
说着,他继续向前走。
背影细瘦高挑,顾景愿的脖颈挺得笔直,贵气天成。
也不看落后一步的龙彦昭,他兀自说道:阿芷的确对我们的关系有顾虑,但也只是有些担心我。
嗯?龙彦昭立马追了上去,乌黑的眼眸泛着异样的光芒:我们的关系?
他问:是什么样的关系?
顾景愿想起方才在院子里,阿芷说他们是两情相悦。
当时面对这四个字,他既怔愣又疑惑,着实愣了好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
没想到自己的反应却将阿芷逗笑了。
阿芷说:那我便可以放心了,二哥你快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对于阿芷的反应,顾景愿是不解的。
包括现在也想不明白。
如今重新想起那四个字,顾景愿薄唇轻抿,细细分析着它们的含义,仍旧不知阿芷究竟是如何看出的
阿愿?龙彦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怎么脸红了?
?顾景愿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蓦地抬眸看他。
而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果然有些烫。
北部气温并不高,尤其又是清晨,远没到阳光正盛会将人晒到脸红的地步
骤然埋首,顾景愿匆忙道:陛下,我们快走吧。
说着便加快了步伐。
阿愿?龙彦昭追了上去,一头雾水,所以你们到底说了什么?阿愿??
皇上声音变得有些期期艾艾。
顾景愿彻底不知该如何对他叙述了。
也不知此情此景,自己该说什么。
只能含糊着说:日后再告诉你。
龙彦昭:???
二人与广平王会合后,前线士兵得知皇上赶过来了,这次还带来了侯爷,不由士气大振。
外加上北戎皇陵被掘、北戎气数已尽的传闻在境内不断蔓延传开,先前前来突袭的几波北戎军不是被击溃打回,便是被降服收编。
不过几日,大宜朝这一边气势更盛。
而坐观北戎境内,就只有京都以及京都城外的两座城池还在严防死守。
夜里,龙彦昭又连夜与众将领商议进攻京都城的计划。
自从与广平王汇合以后,皇上便又开启了不眠不休、商讨战术的生活方式。
虽然,这一次皇上与以前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
最明显的变化便是皇上脸上有笑意了,不似以前那么严厉。
从前是真的无时无刻不板着一张脸。
若有不板脸时,那神情必定也是眉目狰狞的,眼睛还时长猩红如血,军中甚至有传言,说皇上那表情能吓得连小儿都不敢啼哭。
但这一次回来,皇上不只眼睛不红了,还经常是笑着的?
一开始,直笑得广平王手下的几员大将都毛骨悚然,不解其意,以为陛下这是又要惩治谁了。
直到过去两天都相安无事,大家才逐渐放下心来皇上笑,或许单纯只是因为心情不错。
这时候,营中将士们才渐渐发现,原来有了表情、会笑的皇上其实那长相看上去还真不错。
不仅眉宇俊朗疏狂,目似点漆,而且笑起来的皇上看起来还很年轻。
终于有点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了。
军中以广平王为首的老将们都甚是欣慰。
只是这次回来皇上变化虽大,但不变的依旧是如往常一般殚精竭虑,日夜不歇。
这般熬下去,哪怕是看着龙彦昭长大、比谁都希望他励精图治的广平王都免不了要担心。
快到三更天的时候,一中年、一青年两位将领打着哈欠从主帅的帐中退出。
出门正巧遇上就站在帐外的向阳侯,二人齐齐一愣,给他行礼:参见侯爷。
那中年将领客套道:侯爷还没睡?
他旁边青年将领却看了眼顾景愿,目光有所躲闪,迟疑着没有说话。
顾景愿跟他们打了招呼,客气了两句便忙让他们回去休息,随即挑开帐帘走了进去。
里面,龙彦昭还在反复比照地图推演沙盘。
连着熬了几夜,皇上的眼睛又有些泛红,这次是累的。
听见被故意放大的脚步声,他才从推演中抬起头,见是顾景愿,他不禁喜上眉梢道:阿愿来了,今日练功可还顺利?
说着,皇上便从沙盘后面绕了出来,向顾大人的方向走去。
顾景愿已经很长时间不接触战场和打仗的相关事宜了,这里是龙彦昭的主战场。
他倒是可以出一些小主意,但若真要排兵布阵,他现在也不敢轻易指手画脚。
所以这几日,白日他还会参与他们的议事,只是多半就是旁听。
到了晚上,当皇上挨个儿找人商议对策、模拟实战的时候,他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在帐中练习那本残书上面的心法,以及抽空读一读兵书。
顾景愿说:我忙完了,见你还没回去,便来看看。
龙彦昭这才想起去看外面的天色,发现竟然已经快三更天了,他有些懊恼地看向顾景愿:抱歉,朕又忘了时间。
双瞳剪水的眼眸正对着他,顾景愿并不觉得对方有什么需要道歉的,他轻微摇头:那皇上忙完了吗?
朕始终没有想好是该先进攻左城还是右城。
京都本就处于北部地势最高的位置,左右两城一左一右环绕着它,形成天然的易守难攻之势。
这也是尽管眼瞅着便要击破京都,可大宜军却原地驻扎、迟迟没有再行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