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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北修日夜兼程,在第三日,夜子时终于是赶到了裴寄的营地。
他一身隐匿身形的术法用得出神入化,似乎不想引起修士的注意,只悄悄潜入了裴寄的帐中。
剑修一道,睡熟了也格外警惕,祁北修刚入军帐,裴寄就醒了,琉璃灰的眼眸里水雾瞬间就散去,一眨眼的功夫便清醒的像在猎食的黑豹般泛着危险的光,竟是不带半点睡意。
万钧剑随身带在床塌上,顺手便将它出了鞘,牢牢锁定黑暗中的人。
谁?
阿寄,是我。
黑暗中,沙哑低沉的嗓音响起。
裴寄一愣,刚刚气势凶戾的黑豹瞬间收起了爪牙,变成了一只温驯娇憨的猫,琉璃灰的眼眸中仿佛浸了一汪秋水。
师兄,你怎么来了?
他扔了剑,一把扑向立于床前的祁北修。
他太兴奋,忘了控制力度,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全力扑向祁北修,祁北修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泛着不健康的白,唇上却依旧挂着笑。
他扔了剑,稳稳接住了扑过来的裴寄。
苏子言被他扔在桌脚,抬眼就看到他左边裤腿上浸出来的血迹。
祁北修的腿原本不适合长时间的站立,这三天日夜兼程赶过来不曾休息片刻,又被裴寄虎扑。
这下怕是磨破断肢面了。
师兄。裴寄什么也没发现,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祁北修耳后好一阵蹭:都这么久了,你也不来看看我。
我这不是来了。
祁北修就着缝隙里透进来的月光打量着他,见着心爱的人又黑又瘦,顿时心口一酸。
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将他睡凌乱的发别到耳后,缓缓道:怎么好像又瘦了。
有吗?
有。祁北修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手指下再也不是以往滑腻柔软的触感,顿时皱眉道:脸颊上的肉都不见了,阿寄不但瘦了,还黑了。
裴寄一愣,刚刚脸上洋溢着的笑全拉了下去,抓着他的手不高兴道:你这是在嫌弃我丑?
没有。查觉他会错了意,祁北修赶紧摇头:阿寄不丑,在我眼里,阿寄是世上最好看的人,怎么样都好看。
他像想到了什么,垂下眸自嘲道:何况阿寄都不嫌弃我,我又怎会嫌弃阿寄。
师兄哪有让人嫌弃的地方,只有让人羡慕的份,又聪明又厉害。裴寄将头搁在他肩上,认真道:我从小最崇拜的就是师兄。
祁北修轻声笑了笑,伸手推开了裴寄。
裴寄满脸不悦,做什么?
我身上脏。祁北修指了指自己染了灰尘的衣裳和头发。
他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连脸上都能抹下灰来。
我不介意。
裴寄又往他身上扑,祁北修见他身着一袭雪白的中衣,怕给他弄脏了,只得伸手抵着他的额头不让他靠近,无奈道:我介意。
裴寄瞪着他,气恼道:你大半夜的闯我营帐,结果碰都不让我碰?那你来干嘛?
这个给你。祁北修从乾坤袋放出两个青铜傀儡。
裴寄瞧着这两青面獠牙的吓人玩意,不悦道:我才不要,这玩意经常听不懂人话。
祁北修也不恼,轻笑道:已经改良过了,往后你所有的指令,它都能听懂。
我要它们干嘛?裴寄撅着嘴道:杀人打架有万钧剑就够了。
看门,看门总行!祁北修摸了摸他了的手,缓缓道:万一有人潜入营帐,不用你脏了手,让它们拦着就行。
还有
还有什么?
祁北修顿了顿,微微红了耳尖:还有阿寄若是太忙,忙得忘了我,看看它们就能抽空想起我。
裴寄愣了愣,听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后,才笑开了花:才不会,我再忙也不会忘了师兄。
那就让它们替我守着你。
裴寄歪头想了想,没再拒绝,将两个青铜傀儡安排在门口,回头时目光却无意识的落在祁北修的左腿上,看着裤脚上面的殷红一愣。
师兄你的脚
祁北修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没事,就是破了点皮。
裴寄蹲下身,小心卷起他的裤脚,看着断肢处摩擦得血肉模糊,顿时眉头皱成了一团,压着祁北修的肩膀就将他住床上按,心疼道:这叫没事?你就故意让我担心,坐着别动,我给你上药。
祁北修双手撑着床面,小声道:我身上有灰,会弄脏你的床
裴寄瞪着他,凶巴巴道:你再说一句我就生气了。
祁北修瞬间闭了嘴,任由裴寄低头半跪在他腿边上药。
裴寄动作格外轻柔,本是出剑如雷霆的手,这会儿不过涂点药,却弄的手心出汗,生怕弄疼了他。
上完药,听着祁北修不寻常的粗/喘,小心翼翼的俯身在伤口处吹了吹,问:还疼不疼了。
见祁北修不答话,裴寄抬头就看到他雄赳赳气昂昂、差点戳到他脸上的兄弟,顿时往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阿寄,我祁北修脸色通红,呼吸粗重,他本不是重欲的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淡。
但对裴寄却不同。
裴寄刚刚俯身替他吹着伤口,那温热的气息吹在他肌肤上,他瞬间就起了反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随便的一个小动作,就激起了他无限的欲/望。
可是他的腿御剑飞行三天三夜不休息,刚刚站着还不觉得,这会儿坐下,上了药后,便确实疼得厉害,就算想却什么也干不了。
只能红着脸,伸手试图将雄赳赳的兄弟压下去。
裴寄却是笑出了声,我帮你。
他一把抓开祁北修的手,跪在床边俯下了身。
凌晨刚过盏茶时间,这会不知咋地,窗外竟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
淅淅沥沥的细雨打在帐篷上,忽轻忽重,呼缓呼快,听着像歌曲美妙的前奏,起初还只是淋漓小雨,之后就愈下愈大,把帐篷内不可描述的轻哼声掩盖的干干净净。
雨水飘打在青绿色的帐篷上,烙下一路蜿蜒的水痕,在外沿溻着一圈积水,越积越多顺流而下变成了一条小溪。帐篷外湿湿冷冷,帐篷内却是一片火热。
一方天地,两种景色。
祁北修反手撑在床上,不自觉地弓起了后背。刚开始他轻咬着下唇,极力抑制着那险些溢出喉咙的粗/喘,生怕被夜巡的修士察觉到。
但后面雨声越来越大,裴寄也越来越过分,他干脆随手下了一个结界,不再压抑自己。
他垂眸,一双满是春情的迷离眼眸半眯着,眼尾处泛着红,宛若不小心沾了一片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