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着大肚子的伊芙, 突兀地出现在顾长安面前。
事实上,尽管没有预料到伊芙会以这种身姿出现, 但顾长安从狄上将死亡后, 就在耐心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你来了。”
顾长安用一种陈述的语气说出这个事实,他没有半分惊讶, 甚至没有仔细去看伊芙。
伊芙沉浸在惊怒交加的情绪中,也没有仔细去看顾长安,她立刻喋喋不休地说起了人类的愚笨, 长篇大论地抱怨人类一次又一次弄错了她的名字,同时怨恨地说起这具怀孕的omega身体令她多么的恶心, 为她带来了多少她本不应当承受的折磨。
其间, 她一笔带过地感叹了狄上将的死亡, 原话是“我可怜的孩子, 不过, 人类就是这么容易死亡的东西。”
顾长安没有仔细去听, 然而大脑的超能运转注定了他还是听到了伊芙所说的一切,包括她的语气、语调, 甚至是最轻微的神情变化。
他应当愤怒。
但是对于伊芙这个生物, 这个也许是他同类的生物,他已经明白, 如果对她付出本就残余不多的人类情感, 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无谓浪费。
所以他很平静。
他甚至客观地察觉到了这个场景的趣味性——一个长期自诩为“母亲”的生物,却完全无法接受身为“母亲”的事实。
难道她以为“母亲”只是一个粗□□涉他人命运的便利身份吗?客观来说,也许有母亲确实是这样的, 但既然自认抱有“伟大的母爱”,那么,就不应该对omega的孕体抱有如此恶意的仇恨。
自认全知全能,却对人类无知到了可怕的地步。
与其说怀抱恶意,不如说是轻浮而又轻佻,偏偏又过分强大,才令人类命运走到了这种地步。
顾长安甚至走神地想到,少女这个形象,在人类文化中,大多不吝以勇敢、纯洁、热烈……等等美好词汇来描述,少女的爱往往如同涤荡污泥的净水,又如烧尽不平的野火,她们是人间的镜子。
虽然伊芙不知为何选择以人类少女的形象初现人间,但就其影响而言,简直可以说是对人类少女的亵渎。
这样想着,顾长安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他还有事要忙。
顾长安忽然出声,打断了伊芙颐气指使的命令,她想让顾长安为她安排一次拿掉腹中幼崽的手术。
“为了保护人类,我有一个想法,需要实验。”
伊芙露出完美的笑容,夸赞道“我的孩子,我就知道你会完美地完成你的使命,不论是什么实验,你一定都能成功完成。”
顾长安露出和她一模一样的笑容,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半真半假地欣慰道“您能够理解,那真是太好了。”
话音未落,顾长安身上的光芒大盛,猛然向伊芙袭去,这些光于极速袭向伊芙的途中化为一张没有缝隙的光网,将伊芙附身的omega身体笼罩于其中,然后进一步缩紧。
随着光网越缩越小,伊芙的光都被笼罩在光网里,渐渐从omega身体上消退。
被光网束缚住的光,就是伊芙,或者说,就是人类眼睛能看到的代表伊芙的存在。
伊芙意识到不妙,被光网网住的光开始挣扎起来,顾长安承受着从光网传来的同类冲撞,他不像人类那样痛苦流血,整个人看上去时而虚化,时而实体,像是被撞碎成无数虚点,又一次次自己拼回来。
被束缚住的光怒吼“你也背叛了我!”
顾长安平静地解释“这是保护人类必要的实验。而您,您对人类犯下的错误,必须得到公正的审判,然后,得到应有的惩罚。虽然无所谓,但我并没有背叛您的初衷。”
被束缚住的光一时哑口无言,转而焦躁地问“你想干什么?”
顾长安解释道“如果我没有弄错,您盗取的这个身体,是莉莉丝大校的遗孀。我有义务确保她的平安,并保护她的孩子。您一直以母亲自诩,我想,您不会介意被束缚在她的身体内,作为一种补充能量,为这位即将成为母亲的omega分担痛苦。”
伊芙几乎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同时拼尽全力挣扎着“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种低贱的……”
光网已经收缩到了拳头大小,顾长安竭力控制住光网内全力挣扎的光,从他身上又涌出无数光芒,这些光层层交叠在一起,再将光网和被束缚的光一起密密地包裹起来,最终形成一个和水晶球差不多大小的光球。
伊芙的声音已经传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