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舒闲得无聊,又开始鼓捣他那堆易容用具。
这些时日,晋望每日下朝都会带叶舒出去转转。
叶舒现在一人分饰两位后妃上了瘾,每日都变换不同的身份,美其名曰,要让陛下雨露均沾。
不仅如此,他还尝试开发其他人皮面具,试图让晋望也一道纳入后宫。
不过第一次尝试时,晋望下朝发现自己龙床上多了名陌生男子,气得险些直接将人拖出去杖毙。
翻车翻得无比惨烈。
叶舒刚易容完毕,内侍进来禀告:公子,冯太医来例行看诊。
让他在外面等等。
叶舒应了一声,正想褪下脸上的伪装,动作忽然一顿。
冯太医每隔几日就会来替叶舒诊脉,不过每次得出的结论都是身体安康,并无异常。
可他疲惫嗜睡,腹中发胀,时而恶心呕吐,等等症状始终没有彻底消除。
太医不会与晋望伙同,在瞒着他什么吧?
叶舒想到这里,放下手,回身走到床榻边:让他进来吧。
冯太医进来时,看见的不是叶相,而是一位年轻公子。
年轻公子斜倚在龙榻边,神情恹恹地,从撩开的床帐内看他一眼,似是有些身体不适。
冯太医自然认得这是安嫔。
冯太医当即朝他行礼:见过公子。
叶舒放轻了声音,柔和道:太医免礼。
冯太医起身:公子,臣来替皇妃诊脉,不知他
皇妃今日不在,太医可以晚些时候再来。叶舒扶风弱柳地躺着,声音轻柔,恰巧我今日身体不适,太医可否也替我诊上一诊?
一只手从床帐内伸了出来。
第25章
冯太医没见识过叶舒精湛的演技, 不疑有他,立即上前替叶舒诊脉。
他手指搭上叶舒手腕,静静号了片刻, 眼神忽地一亮。
安嫔这脉象分明分明是喜脉!
真不愧为陛下,叶相才刚有孕不久, 这么快连安嫔也有喜了。
当真是天佑长麓!可喜可贺!
冯太医喜上眉梢,正欲向龙榻内的青年传达喜讯,神情忽然又是一凝。
等等, 这脉象怎么
床帐已经重新垂落下来,从外面看, 只能隐约见到个斜倚在龙榻上的人影。冯太医嘴角抽搐一下,脸色几番变化。
安嫔这的确是喜脉不错,可这怀孕日子怎么看都已将近两月。
两月前,安嫔还没入宫吧。
冯太医惊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皇族秘辛, 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叶舒倚在床头, 隔着纱帐缝隙观察冯太医的神情, 有些不耐烦。
这老头怎么跟变脸似的, 在想什么呢?
不行, 温柔贤淑的美人人设不能崩。
叶舒清了清嗓子,和和气气地问:太医可瞧出什么来了?
冯太医浑身一颤,恍然清醒过来。
他身为三朝老臣,见识甚广, 可从没见过这般荒唐的事。皇家出了这等丑闻, 他无论如何不能透露出去。
而且看样子, 安嫔似乎也并不知晓自己怀有身孕。
事情还有转机。
冯太医在转瞬间已经将事情想得透彻,他松开叶舒的手,勉强维持语调平稳:公子是气血不足,这几日好生休息,以食补为宜
片刻后,冯太医离开养心殿,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出了一层冷汗。
殿内,叶舒掀开床帐,心里的疑虑终于消散开。
这么说,他身体真没什么毛病?
约摸过去一个半时辰,晋望回来了。
自从太医交代,怀有身孕的坤君每日必须散步及沐浴阳光后,晋望每日下朝后,都会先抽出一个时辰陪伴叶舒,然后再去御书房处理公务。
晋望解开叶舒的金链,带他乘御辇离开养心殿。
准确来说,是国君陛下与安嫔。
晋望永远无法理解此人一人分饰两角的乐趣在哪里。
关在宫里多无聊啊,不找点乐子来做,你要让我闷死吗?叶舒如是道。
晋望听言,却是一怔。
他想起来了,叶舒向来是喜欢自由的。
后宫素来孤寂,尤其叶舒这种性子,更是不会愿意被困在这深宫当中。
可他却将此人锁在屋里
叶舒不知道晋望在想什么,像是没事人似的,很快被御辇外的光景吸引了注意。
御辇内部加宽了座位,但依旧不算太宽敞。二人并肩坐着,身体靠得极近,就像是彼此依偎着。
但晋望从没像今天这样,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
国君陛下心头被强烈的负罪感包裹着,完全已经将自己锁着此人的最初原因抛之脑后。
他抬手搭在叶舒肩上,正欲开口,叶舒忽然道:下雪了!
晋望动作一顿。
叶舒根本顾不上他,立即叫停了御辇,不等内侍来扶,直接跳下去。
吓得晋望脑后发麻。
叶晋望话音一顿,生生换了称呼,安嫔,给孤站住!
叶舒停下脚步,无辜地回头。
晋望也不要人扶,跳下御辇,大步走到叶舒面前:忘了孤与你说过什么?
没忘叶舒小声道,不可疾走,不可跳跃,不可去碎石小路,不可靠近湖岸边缘我说,你这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养呢?
晋望冷道:你比三岁小孩皮多了。
叶舒:哼。
晋望吩咐内侍取来雪白狐裘,替叶舒披上,又牵过他的手:一见雪就乐得什么都忘了,牵着孤,慢慢走。
此处距离御花园不远,晋望屏退左右,牵着叶舒慢慢走去。
这是京都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说是下雪,其实也不过稀稀落落几片,落到地上瞬间消失得毫无踪影。
但对叶舒这种一年到头见不到一场雪的南方孩子,已经足够兴奋。
还这么喜欢雪晋望偏头看他,失笑。
说来也怪,叶舒出生于京都,而京都从不缺少雪景。
可此人却像是没见过似的,每次看见下雪都能兴奋大半天。
从小就是如此。
叶舒头上带着兜帽,大半张脸都藏在雪白的狐裘里,衬得那张脸越发白皙干净。
他仰头看着飘散的雪花,眸色微亮,竟将漫天的雪景都映得失了颜色。
晋望一时失神。
雪势渐大,二人不得不寻个凉亭避雪。
亭边是一座人工湖,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湖上,美不胜收。
晋望搂着叶舒在亭中坐下,将对方双手握进掌心:冷不冷?
不冷。叶舒看着远处湖面,小声嘟囔,还是下得太小了,打不了雪仗。
晋望严肃道,下大了也不许打。
怀着身孕还想打雪仗,这人能不能有一天不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