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望将叶舒压回床榻上,道:太医说你久立伤了筋骨,还有些着凉,这几日莫要下床。
叶舒警惕地看着他。
这人怎么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
晋望注意到叶舒的眼神,低笑:这样看我做什么,睡傻了?
语气有点宠溺是怎么回事。
这人不是被他刺激疯了吧?
叶舒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您您不罚我啦?
晋望挑眉:怎么,没被罚够?
够了够了。叶舒瑟缩一下,低声道,您可别再罚我了,腿站得好疼啊。
晋望视线垂下,手掌落在叶舒腿上,轻轻揉了揉:是这里?
叶舒双腿又麻又酸,碰一下疼得嘶嘶抽气,红着眼眶点头。
晋望在床边坐下,替他按压双腿。
堂堂一国之君还从未这般服侍过别人,他动作生涩,力道却放得很轻,似乎是怕按疼了叶舒。
叶舒心里已经从疑惑变成了惊悚。
这人脑子真的坏掉了吧?
叶舒狐疑地打量晋望,后者忽然开口: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叶舒连忙收回目光。
晋望抬起他下颚:孤问你话。
没想什么。叶舒低声道,就是觉得陛下今日待臣极好,让臣有些
晋望:欢喜?
恐慌。叶舒眼眸耷拉下来,愁眉苦脸,您该不会还是要杀我吧,就像是狱中给死刑犯送断头饭那样。
晋望咬牙,你将孤待你好比作断头饭?
叶舒小小声:还不如断头饭呢,至少能吃。你技术这么差,按得我好疼。
晋望面无表情:孤听得到。
叶舒连忙捂住嘴不说话了。
晋望按了按眉心,几乎用上所有涵养才抑制住心头某种冲动,在心中默念:太医说,孕妇不得受刺激,不能惊吓,更不能随意打骂
趁晋望不备,叶舒飞快从他掌下收回双腿。
他双臂紧紧抱着膝盖,身体蜷成小小一团缩在龙榻上,警惕地注视着晋望。
晋望深吸一口气,平稳道:你睡着时,孤想了许多。
这些时日,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彼此试探,信任全无。晋望注视着叶舒,语调放得极轻,昨日你说得对,孤想要你坦诚,可孤却没对你说过一句真话。
我们之间不该是这个样子,是孤不对,孤向你道歉。
叶舒:
这又是什么套路?
叶舒摸不清晋望的想法,一时没敢答话。
晋望问:你不信孤?
叶舒当然不信,晋望在他这里信誉度早就扣到了负分。
叶舒不想再与他绕圈子,直截了当问:陛下,您有话就直说吧。
晋望抬眼看向叶舒。
青年睡了一晚之后精神好了许多,但脸色依旧不怎么好,更个人看上去更加清瘦。
晋望的视线下移,在对方的小腹上凝了片刻,又不动声色移开:看来,你当真已经不再信任我了。
这是第一次,晋望没在他面前用孤自称。
晋望抬起手,指尖扫过叶舒侧脸,将他散乱的发丝拂到耳后,认真道:阿舒,我想与你重新开始。
叶舒一怔。
晋望生得极好,那双眼深邃而俊美,当他这样专注的望着别人时,很容易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叶舒注视着那双眼睛,心口荡开一丝微妙的波动。
被那样一双眼睛注视着,实在很难无动于衷。
晋望继续道:不管你谋逆的原因是什么,只要你肯答应日后乖乖留在孤身边,不再有反心,过往一切孤都可以不再追究。
你叶府满门如今正囚禁在大理寺,被收缴的家财尚未归入国库,如果你想要,孤可以还你。
叶舒眼眸微动,没有答话。
晋望起身走到桌边,取过纸墨快速书写起来。
半晌,他将一封拟好的信函递给叶舒。
现在你该相信了?
叶舒展开信函,上面的确是下令释放叶家满门,以及归还家财与府邸的诏书。
叶舒问: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做?
晋望静静注视着他,神情平稳不惊:孤说了,要与你重新开始。
叶舒还不知道自己身怀有孕,晋望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他。
他说要重新开始不是假的。
昨夜,最初的震惊与喜悦过后,晋望心中浮现出的却是担忧。
他与叶舒的关系岌岌可危 ,若现在贸然将这孩子的存在告诉他,不是惊喜,反倒是负担。
叶舒甚至或许不会愿意留下这个孩子。
晋望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当然,晋望可以像先前那样,用点手段逼迫叶舒留在后宫养胎。
但他也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
逼迫太紧,反而弄巧成拙。
倒不如他先将人哄好,等此人能接受之后,再慢慢告诉他真相。
反正以这人迷糊的性子,一时半会儿多半发现不了身体的异样。
叶舒不知道晋望心中所想,他握着那份信函,颇为无语。
还重新开始,谁想与你这暴君重新开始啊?!
叶舒暗自腹诽,却不敢表态。
晋望道:孤这就命人将大婚之期延后,并将几日后的祭祖大典也一并推迟。
等等祭祖大典?叶舒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点。
晋望点头:长麓习俗,皇室大婚前需要前往祖庙祭拜,称之为祭祖大典。不过既然是重新开始,孤不会急着与你大婚。
孤要等到你心甘情愿成婚那日。
晋望这话说得深情,可叶舒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只剩下祭祖大典。
皇城内守卫森严,他逃不出去,可祖庙并非如此。
说不定那是他唯一可以逃走的机会。
叶舒急切道:不用推迟,为何要推迟?
阿舒?
叶舒抓住晋望的手,劝说道:天下人都知道长麓国君下月完婚,你现在推迟算个什么事。而且筹备一次大婚劳民伤财的,说推迟就推迟,先前的辛苦不都白费了吗?
可是
别可是了,听我的。叶舒果断道,可以重新开始,但婚礼不用推迟。
他难得如此坚决,晋望困惑地看向他。
少顷,晋望抬手摸了摸叶舒的头发:好。
都听你的。
第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