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赌坊是不允许未成年进入的,奈何江澜若身边的贵女们有的是福瑞堂的老熟人,找小厮通融一下也便放了行。
福瑞堂修了两层楼,一楼是普通大厅,二楼是供专人娱乐的单间,专为达官贵族、天下富商们服务。江澜若今日只是来凑热闹,按姬朝律法,她这般未成年大的孩子,参与博戏输赢皆不算数的。
狐朋狗友们怂恿她以她们的名义下注玩几局,反正没人知道,也未尝不可。江澜若被撺掇得心痒痒,掏出了银两押了几回,输赢掺半,待输光身上银钱方止。
江澜若输光之后又找朋友们借了些,同样输得干净。她输得意兴阑珊,一时又想要出恭,情急之下来不及招呼匆匆闯了出去。
福瑞堂不仅楼阁内室兴修气派,连后院的恭房也极尽奢华,备以盛干枣的漆箱、专装厕筹的香囊以及用以洁手的香膏。
蹲厕的快感实在是世间其它任何事都无可匹敌的,江澜若正蹲得畅快。外面不知为何闹了起来,听起来似是有人预备闯进来,她这才扶着墙,忍着腿麻站起来。
“抓贼啊!”
“我的钱袋子被人偷了!”
“我刚刚看见贼人进了这间恭房!”
外面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江澜若只听见零星几个词,等她反应过来时,福瑞堂的小厮和大喊捉贼的人已将她团团围住。
“恭房里没有别人,只有这个黄毛丫头在。”
“你刚才确是看清了?”
“我绝没有看走眼!偷我钱袋子的似乎也是一个小家伙,具体是不是这个,我却不大清楚。”
“约莫是了!我们这儿可是不允许未成年入内的,这丫头必定是自己翻墙偷偷进来的!”
江澜若傻了眼,她她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啊!而且她如厕如得这么专心,怎么可能偷人东西呢?
福瑞堂的小厮听完失窃者的话上来便要扭着她,送入官府。
痛痛痛!下人手粗,绑她手腕用力毫不怜惜,而她无力抵抗。
哎呀,她江澜若活到如今,还没有谁敢这么对她呢!
澜若气急,破口大骂,两腿在空中乱蹬,见谁咬谁:“你们这些狗东西,也不睁大眼睛看看站在这里的是谁,连主子都不认识了吗?我可是当今丞相之……”
话没说完,被她骂“狗东西”的下人一个手刀劈在她后颈,澜若软绵绵睡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在官府大牢里羁押。稻草堆,一床薄被,墙上开一扇小窗,阳光越过囚房,聚在过道。与此同时聚在一起的,还有周边牢房里昼夜不停的悲号与咒骂,它们聚拢在狭窄过道,碰撞在一起,又将这份绝望扩散开去。
澜若在这里待了两天了,大牢们人满为患,狱卒们根本无心理会她的叫喊。这里叫嚣着“我娘是王刚,快放我出去”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他们的娘亲究竟是说评书的王刚还是掌管吏部的尚书王刚呢?
澜若刚开始还将希望寄托于她几个朋友,希冀她们很快发现不见踪影的她,并且带着人找上门来赎她离开。哪晓得这些个平日里同享乐的好朋友,现如今,一个也靠不住。
根本就没人来拯救她。
而她离开府时根本没有告诉过澄风和其他人,平时她这样偷跑出来玩几天也不是没有情况,只是有她阿爹瞒着,罩着,也没人说什么。
现在,谁来管她啊?
牢房里的饭菜难吃不说,睡硬板床,到了晚上还能听见耗子们吱吱叫的滋味才叫人难受极了。天玑城里的大牢算是全国内待遇最好的牢房了,毕竟身处皇城,拨款也给得更充裕。寻常农家子女住的地方不比这条件好多少,但澜若她却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生活。
对她来说,真是吃了莫大的苦头。
“呜呜呜呜呜。”
“我不要待在这里。”
“我想回家,呜呜呜,我、我再也不去赌坊玩了。”
“不,不只是赌坊,我再也,再也不要偷偷溜进去瞎玩了呜呜呜。”
“阿爹,娘亲,澄风……你们都在哪里呀,我知道错了,呜呜呜!”
澜若把眼睛哭成了桃儿,才盼来一同接她的费云生和江晚仪。
江晚仪难得没有当场骂她,只是叹了口气,看得出这两日她并未歇息好,面有倦容,神情疲惫。
费云生也好不了多少。
浑身脏兮兮的澜若,一头扎进她阿爹的怀里,哭声震天:“阿爹,澜若错了,澜若再也不调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六点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