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王熙凤干过的事情,王夫人没有干过,不管别人信不信,贾政是不相信的。为了让王夫人少造些孽,不求配得上自己的君子身份,只求她少拖点后腿,这样的要求贾政觉得不过份。
可是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将目光一直盯在内宅妇人身上——任务要求他做一个人人称道的正人君子,那人人可不只限于荣国府。而目光已经放眼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国家的贾政,目前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人出来分王夫人的权。
别说邢夫人上不得台面,对上王夫人没有底气。那都是建立在老太太看不上邢夫人,贾赦又不给邢夫人撑腰的前提之一下的。而让邢夫人得到贾赦认同,就是贾政要走的第一步。
贾赦果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大嫂原来也不是没有管过家,只是连续出错,把府里的脸面都丢尽了。现在再让她出面,老太太那里都不会同意。”
贾政坦言道:“兄长此言差矣。这府里兄长是家主,将来管家的只能是大太太。现在不过是准备出孝之事,还是让大太太给王氏搭把手。等办完这件大事,大太太对府里的规矩也就都知道了,再接手管家岂不省事?”
贾赦看贾政的眼睛都要冒星星了,这个老二今天怎么这么让人顺眼呢,说出来的话句句都在点子上,一点也没有原来那掉书袋的酸气。看来自己原来还是冤枉了老二呀,他就是个死读书的,绝没有哄国公爷和老太太,一切都是老太太自己策划的吧?!
自以为真相的贾赦,大力地点头赞同贾政的意见:“你说得不错,下午我就让大太太过去。”
贾政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立刻向贾赦告辞——王夫人那里他还得找到说辞,免得人这邢夫人来了,王夫人再把着权柄不放,那自己可就白忽悠贾赦了。
现在贾政一房住的,是荣禧堂的西侧院。其实说是他们一房住,也不过就是他们夫妻再加上一个周姨娘,两个孩子都已经各有一个小院子,不然还真会觉得逼仄。
一般白日不出现在内宅的贾政,忽然出现在自己家的套院,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的,只是那骚动都让下人们压在心底,只有王夫人满面春风地迎上来道:“老爷今日怎么这么早?”
看了看在一边打帘子的周姨娘,贾政对王夫人道:“让不相干的人都下去吧。”
尽管不知道贾政为何这么说,可是这话里的亲疏王夫人还是听得出来的,等丫头们上了茶,王夫人利落地把人都屏退,才小心地问:“老爷?”
贾政严肃地看着王夫人:“把你手里的那些事情,都收了。收尾收得干净一点。只许用自己家里的人,不许让你哥哥插手。”
王夫人脸上的笑容已经一点点凝固了下来,老爷知道了,老爷是怎么知道的,是哪个多嘴的奴才和老爷嚼的蛆?心里翻腾着怎样辩白的王夫人,又听到贾政说道:“把你让周瑞家的倒腾的那些古董字画都收回来,库房的帐也都做干净。已经让卖出去的,你自己知道该如何补上。”
果然是有人在老爷跟前下舌头!王夫人已经不想着如何辩白了,毕竟连经手人都知道得清楚,老爷手里肯定有了证据。
“把我的印章与帖子都拿来。”贾政打出了今天的第三击!
王夫人哆哆嗦嗦地问道:“可是我做了什么让老爷厌弃的事?”
贾政象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王夫人:“你说呢?”
王夫人瘫坐在炕沿上,一声也回答不出。现在贾珠还在,她无法如原著中一样,哭贾珠这个早亡的长子让贾政心软。贾元春还没有入宫,她不能如原著里一样凭借皇妃生母让贾政给他留脸面。王子腾还没有升任京营节度使,只是一个副将,她娘家的实力还不足以与圣眷仍在的荣国府抗衡。
“怎么,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到?”贾政用原主一样平铺直叙的口吻,一丝感情也没有的问着王夫人。
王夫人不得不打起精神,自己亲自去内室的柜子里,拿出了自己保管了十来年的印章与帖子。再多的不甘,在这夫权的社会里,也让人无计可施。
“下午大嫂会过来与你一起准备出孝之事,你不要耍什么手段。”贾政再通报一件让王夫人心神俱裂之事。
“老爷!”已经被打击得疲惫不堪的王夫人,发现了一声动物领地被入侵的嘶吼。
贾政继续平静地看着王夫人:“不想让我下午就去见你哥哥,就按我说的做。”
可是这与原来的计划不一样!王夫人嘴上不再说话,可是眼神里满是控诉。贾政直接当没有看出那眼神里的内容,不客气地道:“我出孝后就会出仕,这是父亲给我求来的恩典。我不能让人对父亲的决定有所诟病。所以那些有的没有念头,你最好当自己从来没想过。”
“可是老爷,国公爷为您求的,不过是从五品的主事之职。若是我再不管家,到时谁会认识咱们,怎样与勋贵人家交际?那将来珠儿怎么办?元春怎么办?”
贾政的脸已经不是平淡,而是阴沉了:“你是觉得老爷我一辈子只能在主事之位上蹉跎?”就算原著发展与你预测的差不多,可也不能当着人的面直直揭人的面皮。
王夫人语塞,她倒是希望贾政一年升它个十级八级,可是就凭自己对他的了解,加上贾政十多年没考出个名堂的战绩,她的希望想要实现真的有难度。
王夫人试图和贾政讲理:“我知道老爷大才,入部当差后定能宏图大展,只是珠儿今年已经十二岁,元春也已经十一岁了。两个孩子都已经到了快能相看年纪。老爷,就是您得了上官的青眼,等两个孩子嫁娶的时候,又能升上几品呢?就是为了将来孩子们的亲事,老爷也不该让我放下这管家之权。”
贾政冷冷地看了王夫人一眼:“当日你嫁过来之时,我也不过是一介白身。珠儿娶亲之时,又与我有何不同?”
那是我娘家都以为你是个好读书的,谁知好读书不是会读书,哪个能知道你十几年都读不出个名堂来。王夫人就算是心里这样想了,可是也不也敢说出口。只好憋屈地自己大喘气。
贾政并不打算放过她:“我会让秀菊跟着你,你最好把我交待的事儿都快些做了。”
王夫人气结,竟然让那个小贱人跟着自己,难道就是她和老爷告的密?可是自己所做之事,经手的都是自己的陪房,自己瞒着那个小贱人还来不及呢,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的?王夫人把自己的陪房一个个地在脑中过了一遍,还是没找出哪个人背叛了她。
正在王夫人苦思冥想的时候,丫头在外面道:“太太,老太太那里要摆饭了。”
对了,老太太。王夫人精神有些振奋,老太太平日话里话外对自家老爷的偏袒,王夫人还是能听得出来的。老爷不知道怎么一时想迷了,可是他最孝顺老太太,要是自己向老太太露个口风,老太太一定会劝住老爷的。
贾政看着又有了精神的王夫人,真心地替原主默哀了下:摊上这么能折腾的媳妇,光替她收拾乱摊子就得占多少精力!他向外面的丫头道:“去我书房把秀菊叫来。”
书房离得不远,秀菊一唤即至。贾政等秀菊行完了礼,才面无表情地道:“这几天你先服侍太太,太太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太太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你都给我记清楚了。能不能做到?”
秀菊能让老太太赏给贾政,自然也是精明人物,听出了老爷话里未竟之语,她先是点头应是:“是,奴婢定好生服侍太太。”又为难地道:“若是太太要与人说些私房话,奴婢该如何?”
贾政道:“除了老太太,别人没有私房话与太太说。就是老太太那里,你也是服侍过老太太的人,能让老太太多歇歇的时候,就不要让太太扰了老太太!”
王夫人此时只觉屈辱,恨不得把贾政与秀菊都挠个满脸花:“贾存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