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挪开的胳膊被钟冉擒住,再加上她的“中邪”二字,让卫舜心脏直跌谷底。
他扯出别扭的笑:“逗我呢?!”钟冉放开他的胳膊:“不信你自己照。”
卫舜当然不是不信,只是正当头有点儿难以接受。他慢慢放下胳膊,头偏向旁处:“没想到啊…搞了半天我也成了受害者,这事儿怎么听着这么好笑?”
嘴里说着好笑,面上却半分也笑不出。卫舜沉默片刻,开始积极寻找对策:“那我舅舅,他是不是也有这种症状?”
钟冉靠在墙上:“我不知道,我没直接和他照面。但我能趁他睡觉的时候,穿进屋子查探一番。”
卫舜颔首:“行,那我先联系精神科看有没有做心理疏导的,陈智这边能暂时拖住。”说着说着,卫舜准备转身,钟冉却突然拉住他:“你…确定你现在精神状态还行?”
卫舜咧出大大的笑:“想啥呢?我都这么积极的求生欲了,像是要寻死觅活的吗?”
钟冉迟疑着松手,卫舜却一把回握住:“诶,钟冉。”
“嗯?”
“我要是真啥时候扒窗台往下跳了,你记得直接敲晕不用留情。”
卫舜说得轻松,钟冉却答得认真:“好。”
“答应得可真快。也别太过分了,万一被你一棒子敲死了,我可就得不偿失了。”
“……哦,”钟冉竖起食指,”要不我给你垫个肉垫吧,反正我也死不了。”
卫舜被她的一本正经逗笑:“那我可真不能寻死觅活了,不然还得拖着你往罗子那儿借宿,罗子这小子一看,智商再低也没法拿晕血蒙混两次。”
说罢,卫舜迅速转身往走廊尽头去,偷偷捂上自己的心跳。刚才知道中邪的瞬间,他分明感到,那出现在梦里的强大空虚感席卷了全身。
这事…得赶紧解决了。
***
夜风吹得挂铃哗哗飘响。
被树影穿透的纱窗微微摇晃,很快,大片阴影覆上纱窗。钟冉站在床头,试探性伸手,在陈为上空划动。
没有动静。
钟冉呼出长长一口气,手越靠越近,尽量轻柔地扒开陈为的眼皮。
黑暗笼罩了视线,钟冉看不太清,只能凑近脑袋。那血丝布满的眼睑下,是浑浊发黄的眼白,但是……
血管是红色的?
钟冉猛然抬手,心跳上下跃动,将不安一点点扩大。她转到另一头,再次扒开眼皮。
也没有。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几声夜猫叫。尖锐而绵长的嘶喊,将钟冉的思绪拉回。
是了,他是断指,陈灵灵也是。既然陈灵灵是行尸,那么他……钟冉支起手指,探向陈为的鼻息——
没有鼻息。
他果然…也是死人!
***
卫舜从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个打火机。手指用力按下红色开关,一簇火苗腾地冒出,融进不夜的城市。
钟冉正好下楼,看见卫舜手中的跳跃的火苗,不禁后退了几步。卫舜余光瞥见钟冉,收回手指熄灭火苗:“结束了?”
钟冉快步上前,低头沉吟半晌:“抱歉。”
“什么?”
“你舅舅…他和灵灵一样,早就死了。”
卫舜挑起眉毛,眼皮迅速眨动几番,末了一脸淡然地说:“我知道。”
“你知道?”
“嗯,我猜的,中指可能是个分界点。起初中邪的人保留中指,当他们精神状态彻底崩溃死亡,中指会以什么途径削掉。而这个中指,很有可能就是控制他们的关键。”
卫舜抬手望向自己的手指,“那些被控制的活尸,会被利用做普通人不能做的事,比如暗娼。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被下的降头,但我猜,还有一部分活尸是传播者,比如…我舅舅。”
钟冉隐隐约约也有这种想法,但她并不敢确定。
卫舜将手插进兜里:“我得继续调查。”
钟冉问道:“去哪儿调查?”卫舜耸肩:“还有什么地方比警局信息更多吗?那两个死掉的女人,不还没调查过吗?”
钟冉拦住他:“你等等,我有事要交代一下。”卫舜不解:“你说?”
“不是你。”钟冉捂住兜里的指南针,转头看向空无一物的街角,“是她。”
***
廖队将香烟掐灭在烟灰缸中。袅袅余烟弥散开来,刺鼻的烟草味儿迅速占领鼻腔。
荧光屏的幽蓝光线照进视线,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渴睡感让动作越发焦躁。
箭头不断落在进度条上,当到达某个区域想切换街道时,屏幕的【无法查询】让他怒火中烧。
操!每次,每次看她们坐车到这个十字路,屏幕就显示故障,分明是有人故意损毁了监控!到底是拐去了文锦街,还是清河街直行?
廖队将鼠标摔向显示屏,旁边的年轻刑警吓了一跳:“头儿,别看了,再看多少次也只能这样了,等会儿询问她们家人,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廖队灭了心火,眉间皱纹却愈加深刻。他拧开茶杯灌了口茶水,然后擦干嘴角:“你觉得她们是死在杂物间吗?”
年轻刑警歪脖子一笑:“您说笑呢嘛?不然呢?”
廖队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调过她们曾经的死亡证明,写的都是自杀。警署法医都查过了,程序没有任何问题,家人也坚持说是真的死了,怎么也不肯信死人还能跑到这里。”
配合头顶电扇有一搭没一搭的咔哒声,年轻刑警心头狂跳:“您…您不会说是诈尸吧……?不可能,咱都是信马克思主义的好同志,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不可取,头儿你别瞎想了。”
廖队苦笑:“你说得对,可要是死亡证明真的没错,我们就处理不了了。上头的…”他指指天花板,“会把材料交接给原籍,这事儿就脱手了,到时真相如何,我们也探究不了。”
年轻刑警转向电脑:“唉,那也没办法了,就是可惜又成桩悬案。”
廖队敲着桌面,心里还是憋闷。突然,他听见有人敲门进来:“廖队,那个叫卫舜的小子又来了。”
廖队戴上帽子:“行,你让他等等,我这就出去。”
卫舜抱着胳膊坐在长椅上,见廖队出来,他迅速起身:“廖队。”
廖队揉揉鼻梁:“你又来干嘛?看望何天?他马上就要出来了,这几天在局里吃好喝好睡好,还不用干活,说不定都乐不思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