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舜用手比划着:“我帮你擦拭过瘀伤,当时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细细想来,我看到的伤痕很奇怪。明明应该五指分为一和四,分别按在脖子两侧,可你的脖子上却是一和三,食指与无名指空得很开。”
钟冉微微张嘴:“那你舅舅他…也是?”卫舜肯定她的疑问:“他是去年的工伤。”
钟冉咬住下唇,严肃地思考起来。
卫舜补充到:“或许是巧合,灵灵复活后遇到了什么,所以丢了根手指。”
“不,不是复活后,也不是巧合。”钟冉打断他,“她下葬的时候,手指就已经没了。”
卫舜眉间皱起。钟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时灵灵的妈妈想送她一程,是她告诉我,透过棺材看见灵灵的中指没了。”
卫舜嘴角抽搐:“不,不会吧。这手指有什么用吗?”钟冉将手搭在心口:“你听说过十指连心吗?”
卫舜学着她的样子将手放在胸前:“知道。”
钟冉摇头:“你不知道。连心的手指,只有一根,不是无名指,而是……”
她放下手,大拇指慢慢摩挲上修长的中指。
***
陈为悠悠睁眼,卫舜正好推开房门:“舅舅你去睡吧,我在这里看着就好。”
陈为望了望生命体征恢复的陈智,最终同意了他的提议。卫舜等他离开病房,这才坐到床边。
陈灵灵是自杀,陈智也是自杀。虽说一个是因为侵犯,一个是因为学习,都算事出有因,可未免太巧太近,让事情变得微妙起来。
卫舜正埋头思索,陈智却睁开了眼。
卫舜挤出笑容:“醒了啊?还有不舒服的吗?医生说你失血量不大,休息几天就好了,不会有什么大碍。”
陈智很明显不想说话,偏头闭上眼。
卫舜试探性问道:“陈智,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情绪低落的?”
还是不说话。
卫舜抿唇:“你不说也可以,我只是担心,灵灵一声不响走了,你又想离开,你们让舅舅怎么想?”
“他不会…关心…的。”陈智哑着嗓子吃力说到,“他…好久…都…不关心…我们了。”
卫舜试图安慰:“怎么会,刚才他还守你守到这个点了,怎么可能不关心呢?”
陈智斜睨他,又不吭声了。
卫舜对这目中无人的小屁孩有些炸毛,但想着他情绪不稳,还是压下火气:“那你最近是有什么伤心事,或者有什么…有什么奇怪的反常的事?”
陈智终于不再摆脸色:“没有。只是前段时间休息不好有点烦躁,之后心情一直低落,这次考试又没考好…表哥,我是个没用的人。”
卫舜心里咯噔一声:“你为什么睡不着?”
“不知道,就是睡不着。”陈智翻了个身,“现在身体很疲惫,倒是有了睡意。”
***
钟冉拎着夜宵进房时,卫舜正靠在椅背上,像是入了睡梦。
她轻手轻脚地将夜宵放下,转头望见熟睡的陈智,眉头压向双眼。
钟冉胸口起伏不定,似乎在做艰难的决定。蓦地她笑着摇头,又像是做可笑的决定。
如是反复几次,钟冉终于咬唇点头,缓缓接近病床的陈智。
陈智的手背还连着吊瓶,人睡得四仰八叉,只是表情略带烦乱,嘴里嘟嚷着什么。
钟冉立在床头,迟疑地伸出手,停在陈智双眼上方。
秒针滴滴答答随着机械音转动,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钟冉咽下唾沫,手指拂开耳边乱发,俯身接近陈智。
她的指尖轻柔地搭上陈智眼皮,然后扒开眼尾——
几道纵横交错的黑色血管,暴露在空气中。
钟冉的肩膀突然一抖,连忙收手转身,卫舜正站在她身后低声询问:“干嘛呢?”
钟冉尚在震惊中,完全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拉住卫舜的手:“你跟我出来。”卫舜猝不及防被她拉住,那柔软的指腹印在他粗砺的掌心,仿佛落入一朵娇花。
他下意识想回握,钟冉却放开了手:“有件事我得告诉你,虽然听着很荒唐。”
她的表情很严肃,卫舜也收敛了心思:“什么事?”
钟冉垂下眼睛,复又抬眸:“我怀疑,陈智甚至陈灵灵,他们被下降头了。”
“下降头?你怎么知道?”
钟冉说:“他俩都精神异常颓靡且有自杀倾向,再加上陈灵灵的诈尸,我有理由怀疑背后有人操纵,所以我查了资料。”
钟冉掀开眼皮:“眼尾眼白处如果浮现黑色血管,说明中了降头,而陈智恰好就有。”
卫舜边听边掀开自己的眼皮:“还有这种说法…”
钟冉的呼吸蓦然停顿。
卫舜不解地歪头:“你怎么这副表情?”
钟冉嘴唇嗫嚅:“何天说得对,是中邪了。”她抬起胳膊,缓缓探向卫舜的双眼…
“不是他中邪了,是你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