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声音大了些,陈为回头瞟过两人,卫舜立刻收敛动作,露出尴尬的笑容。
埋葬地在郊外的坟山,因为国家不提倡土葬,有限的丧葬地密密麻麻插满了石碑,看得卫舜手脚发凉。
苦力工拿着锄头一下一下敲击着湿黏的泥土,陈智抹了把泪痕,低头站到陈为身侧。陈为冲领头的微微颔首,领头的抬手:“落。”
壮汉们吭哧吭哧扛起木棒,棺木被举离地面,发出咯吱细响。
封棺的牟钉折出亮光,卫舜眼睛眯起,目送它沉进土坑。随着一阵闷响,棺盖晃了晃,稳稳落入坑底。
苦力们用铁锹将土坑封住,堆起一个小小土包,余下的土被他们散向四周拍平。
走完整个程序,雨水已经停了。卫舜跟在陈智身后,等他脚步放缓便与之并行:“你们今晚走?订好票了?”
陈智扶了把眼镜:“嗯,来之前就定好了。”
面对这个比他小了几岁的表弟,卫舜不知如何安慰,只好拍拍他的肩膀:“你和舅舅…都请节哀。”
陈智偏头瞅了瞅卫舜,余光转向自顾行走的陈为,轻轻摆头:“我知道,你放心。”
***
第二天下午,卫舜一行人准备离开旅店返程。
何天最后一个收拾完,看着不远处陈灵灵曾住过的屋子,不禁唏嘘长叹。
门上的把手插了一束蓝色满天星,那是陈灵灵最喜欢的花,显然是卫舜放的。花瓣还垂着清晨的露水,晶莹剔透如同她纯洁的心。
何天拎着背包去前台退房,看见卫舜佝偻的背影,正想去给点宽慰,却发现他和前台小姑娘相谈甚欢,手指也毫不空闲地在屏幕按动。
何天凑上去瞅,看到了备忘录上一串号码,好奇问他:‘‘这谁的号码啊?’’
卫舜把手机收回兜里:‘‘老板的,以后我要来住就打他电话。’’
前台小姑娘略显惊讶地瞟过卫舜,却没说什么。何天也没细想,催促到:‘‘走吧,咱还得去赶大巴。’’
临上汽车前,卫舜看着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突然,他好似下定决心,拨通了备忘录的那串号码。
‘嘟——’漫长的十五秒后,那端接了电话:
‘‘喂,你是……?’’
卫舜清了清嗓子:‘‘是我,我是卫舜。嗯…我有话想问你,又怕电话里说不清,趁我还在这儿,方便再见个面吗?’’
那端沉默了数秒,缓缓回到:‘‘就电话里说吧,什么事?’’
何天远远看卫舜正聊着天,准备过去提醒他检票。突然脚下一阵摇晃,他还以为自己没站稳,呆了数秒才反应过来……
地震!?
脑海浮现出地震的惨况,何天顿时心中大乱。出于求生本能,他的腿比脑子反应快,拔腿就向空地跑,许多拿行李的旅客也忘了行李直往外冲。
刚跑几秒,地面停止了震动。
何天惊魂未定,傻傻地随大流往回走,人们交头接耳感慨到:‘‘还好,小地震。’’‘‘没事没事,赶紧走吧。’’‘‘头一次遇到,原来是这感觉。’’
何天意识终于回笼——
卫舜呢?
何天左右环顾一圈才找到他。卫舜正举着手机说话,模样颇为焦急。
何天向他靠近,这才听清他的呼喊声:‘‘喂,喂?怎么了?信号断了吗?喂?出什么事了?喂!?钟冉你说话!’’
听到这个名字,何天诧异得说不出话,直到卫舜挂了电话让他先回成都,自己背包大步离开后,他才回过神来……
不是吧?!卫舜什么时候和钟冉勾搭了?!
***
钟冉正坐在屋外的树下捂着肩膀发呆。阳光斜斜照入树荫,她伸手去挡,从指间缝里远远瞧见一个逆光而来的身影。
钟冉放下手,光线被那身影挡住,她睁大眼睛惊讶到:“卫舜?’’
看清眼前人,卫舜放下心来,又隐隐有点生气。
明明就没事,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电话,搞得他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要不是他知道青旅地址,便只能在那里干着急。
两种情绪相互交织,他一时不知该用哪种情绪交流,只得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嗯。’’
钟冉胡乱捡话题:‘‘巧,巧啊。先前话还没说完,有什么想说的坐下来慢慢说。’’
嘿,你还知道刚才没说完就挂了?
卫舜心中不满又上头,但觉得她许是事出有因,只好先客气寒暄:‘‘刚才小地震没事吧?’’
钟冉愣住。她原打算借这个机会和他断联系,结果他不仅没质问反而是关心,倒让她有点惊讶:‘‘没事啊,你呢?’’
光顾着关心她竟忘了自己也身在震中,卫舜略带尴尬地摇头:‘‘还好。’’
接着他又板脸问到:‘‘为什么不回个电话。’’
唉,果然还在生气。
钟冉下意识捂住兜里的手机:‘‘刚……手机摔坏了。你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吧…’’
卫舜狐疑地审视她,她理直气壮地抬头试图证明自己是实话。
卫舜直视眼前躲闪的视线,忽然用手机拨了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