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冉咽了口唾沫。要怪就怪她没料到卫舜会来,所以手机开着震动而不是静音。
卫舜举起手机:‘‘每次你撒谎的时候都爱转移话题,上次还有上上次都被你糊弄过去了。
这次咱们有一说一,你到底为什么撒谎?你不想说我也逼不了你,但鉴于你胡话连篇的习惯,我不禁怀疑你先前告诉我的是真是假?’’
他的声音冰冷,听得钟冉心如擂鼓,只能闷头想法子。
而卫舜脸上隐隐有了愠意。
假的?如果真是假的,那她所有的言行不就是耍猴吗?亏他还当真把自己吓唬一番,真是让人冒火!
卫舜按住她的肩膀,眼神不善:‘‘我说过的,如果为了不良目的接近我们,我肯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句话现在还算数,你最好别动歪心。’’
钟冉咬牙忍住肩上疼痛,倔强地抬头:‘‘你尽管查,查出来和我没关系,我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正僵持着,一个拎着袋子的老婆婆突然远远喊到:‘‘那个小伙儿你做啥子!快点松手!小妹儿有伤!’’
卫舜闻言微怔,蓦地想起墙上带血的五指印,低声询问:‘‘你真的受伤了?’’
钟冉趁他手劲微松把衣服拽出,恶狠狠啐到:‘‘关你屁事。’’
卫舜额间突突,但见她肩膀上渗出的血,将气话咽了下去,老实站在一边。
老奶奶拿出外用的软膏药水:‘‘刚才突然发地震,柜子就砸下来,小妹儿冲过去把我孙孙给抱住,直接砸她身上了。这么好的小妹儿,你个男的欺负她做啥子?’’
柜子砸了?卫舜抿唇:‘‘伤得深吗?’’
钟冉又恶声恶气地回道:‘‘关你屁事!’’
卫舜心里忿忿亮出拳头。
老奶奶扫过卫舜,对钟冉说:‘‘咱进屋去吧。’’钟冉点头,卫舜正要跟着,老奶奶问钟冉:‘‘他是你啥子人?’’
钟冉余光瞥去:‘‘债主。’’
可不是债主嘛?逼得比谁都紧,天天问这问那,还老怀疑人。
卫舜面上尴尬,老奶奶义正言辞:‘‘不是男朋友撒?我给她上药,你就不能看。’’
卫舜更尴尬了。他无奈地目送钟冉远去,忽然大喊:‘‘我在这等你,你弄完了就出来!’’
想了想又补充到:‘‘不耽误你很久……’’
钟冉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她回头,瞥见卫舜变化的口型。
卫舜嘴皮子碰了碰,她勉强分辨出是…‘‘别逃’’?
钟冉心虚地脚下一个趔趄。
你说不逃就不逃?我偏要逃,让你在那里严刑逼供?当我傻啊?
***
卫舜在长凳上等了将近十分钟,时不时往旅店门口瞟去,路过的几个姑娘偷偷将目光投在他身上,同身旁姐妹小声交谈。
卫舜懒得搭理,从兜里摸索出烟盒。手指刚钳住一根,他蓦地想起陈灵灵一本正经教训的模样,百感交集下,卫舜喉头一哽,顿时失了兴致。
路过的姑娘同伙伴咬耳朵:‘‘可惜了,我不喜欢抽烟的。’’
‘‘抽烟怎么了,长这样抽烟多帅啊,看脸得啦。’’
两人频频回头,直到卫舜抬眼甩了个不耐烦的眼神,她们才识趣离开。
如是又过了些时候,卫舜控制不住回想钟冉撒过的谎,心里越发没底,焦躁地在门口徘徊。
终于,他再也无法按捺怀疑,大步往旅店走去,一进门便瞧见方才的老奶奶。
卫舜耐着性子询问到:‘‘刚才那个姑娘呢?’’
老奶奶眼神戒备,卫舜被盯到心慌才听她缓缓开口:‘‘我让她从另一个门走了,她给你留了张条。’’
最后一点信任也被耗尽,卫舜调整心绪扯出笑容:‘‘您……为什么帮她……’’[骗我]二字说不出口,卫舜堪堪咽了下去。
老奶奶翻起眼皮,额间皱纹不满地聚在一处:‘‘好好一小伙子,为什么欺负那么柔弱的小妹儿?你没看她哭得……又赌博又买马,花了人那么多钱,还非要让人跟你回去受苦?日后你们自己心平气和地谈谈吧,我可不管。’’
卫舜脸色变了几变,先是生气她的欺骗,后是生气自己疏忽。气着气着,他差点给气笑。
卫舜接过纸条,上面是段潦草而陌生的字迹:
[有些事解释不清,但我绝不是坏人。山高水长,不再见。]
卫舜边迈出大门边拨电话。果不其然,电话无法接通,八成是拉了黑名单。
回想她堪称拙劣的演技,他真是眼瞎耳聋,居然再次上当。
周围人来人往,杂乱的噪音穿透耳膜,听得人五心烦躁。
卫舜把纸条揉成团,用力掷入垃圾桶。他的面容看似平静,可一旦有人无意与他对视,便会感到背脊冷风飕飕,加快脚步溜出视野。
卫舜摸出了烟盒。
行啊钟冉,我卫舜再信你就是王八!
***
钟冉坐在通向成都大巴车上。
她看过列车表,这是倒数第二班大巴。上车之前她战战兢兢地观察四周,生怕卫舜找了过来。出乎意料的是,卫舜并没有跟来,可能是下一班,也可能没打到车决定明天走。
车脱离了盘山路,行上宽阔的大道。
夏夜天黑得晚,八点才黑透。为了不造成行车干扰,车灯调得很暗。
钟冉向外望去,山里夜色浓得看不清远方,只有马路黄色的反光线成为视线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