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质量很好的嘞,你看…”老板正絮絮叨叨,有道人影拢来。钟冉偏头,李长季嗤笑:“穿红裙子跟骆驼合影,不怕被骆驼甩脚下踩烂?”
钟冉恍若未闻,冲老板比划数字:“一百五十,卖不卖?”
两辆越野一前一后开动,陶勇坐李长季身侧,眺望远方:“不从景区里头走?”
李长季瞥他:“走那条道儿麻烦,天上飞一堆滑翔伞,地下跑一堆飙车族。再说进景区要钱,你们有闲钱砸,我可没闲心检票。”
他沿河岸行驶,绕过尘垢飞扬的工厂,渐渐甩开土路,朝绵延的沙丘靠近。
陶勇敲窗户:“那堆警察咋回事儿?怎么还有救护车?”
黄沙黄土黄风埃,红蓝闪烁的警灯愈显惹眼,李长季偏眼珠:“哦,昨天中午发现命案,说是有辆面包车里躺了死人,也不知死多久,都被风干了,今天叫家属来认领。”
隔层单向玻璃,不仅光线黯淡,妇女的哭喊也没那么撕心裂肺。白大褂抬担架,有位老妈子软趴趴瘫上头,也不知还剩没剩呼吸。
陶勇啧啧两声:“人间惨案哦。”
刚入荒漠还是硬壳戈壁,间或能见几株绿意。车胎刨出轮印,无情碾倒刚冒芽的梭梭,奔沙漠深处扬长而去。
沙砾逐渐覆上戈壁,天茫茫沙漫漫,灌木稀少举目难寻,如同大海行舟,四下竟难见活物,偶尔几尾金蝎,也被轰鸣声吓回沙窝。
陶勇拉下遮光板,看手机地图:“再沿道儿往西北走。”
越野跨过沙脊,俯身冲.刺沙坡。李长季控制车速穿越沟渠,绕陡峭沙丘环转半周,问陶勇:“还要往前吗?已经走了快两百公里,跨入内蒙了。”
陶勇说:“原本我也以为是沙坡头附近,没想到地图上指缝的差距,搁现实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指前方:“总之你沿这个方向继续走,快到了我自然告诉你……”
李长季松油门,车速骤然减慢。
陶勇惯性前冲,一把抓紧扶手,手机扑通掉入椅缝。他往缝里捞手机,边摸边抱怨:“你丫干嘛?!好端端刹啥车?!”
李长季攥紧方向盘:“…还要往里的话,你们就自己去吧。”
卫舜的车与前车相隔百米,翻沙脊绕沙沟,视野陡然开阔,望见李长季那辆漆绿的jeep停在远处。
李长季下车,陶勇也下车,跑得鞋底飞沙,指李长季喊粗脖子。
近两点的太阳又毒又辣,陶勇没戴遮阳帽,防风面罩紧围脖子,捂得满头汗,情绪也极度暴躁。
卫舜离太远听不清,加大油门上前,熄火的同时听陶勇吼:“咱们都是付钱了的!你说不带就不带了,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卫舜推车门:“怎么回事?”
陶勇拔腿跑来,奈何一步一陷行走艰难,只能提嗓门先传声音:“他!就他!说啥再往前就不走了!不讲诚信!”
光线刺眼,卫舜眯眼望人:“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肯走?”
李长季席地而坐,闻言拼命摇头:“不能走不能走!太深了,走不得。”
卫舜扔壶水给陶勇,示意他消消气,自己坐李长季身边:“为什么走不得?你不是以前在沙漠腹地盗猎吗?怎么出了狱,连走一遭都怕成这样?”
李长季晃胳膊:“不一样,不一样!我以前是常去盗猎,但我向来是避开那块儿的,不能走!”
“为什么?”
李长季咽唾沫,取腰侧水袋灌几口,擦嘴:“你们没来过这里,不知道!我们这行也算消息互通,前辈们都会提醒,不让我们往那块儿走。非要走,宁可绕一整天,也不能图路短走直线。”
卫舜拉帽沿:“没说原因吗?”
“当然有啊!”李长季拍大腿,“他们说沙漠里有沙怪,吃人的,敢往那边的兄弟都失踪了,骨头渣都不剩。”
他叹气:“我以前很听劝,但七年前,我被雷子盯上,不得已抄近道,正好擦过它的边沿。”
李长季抹了把糊面的风沙:“当时真的只是擦边,没有直愣愣往里冲,结果刚轧一棵沙拐枣──我记得也就车轮高,就看见了沙尘暴。”
他胳膊伸展到极限,划圈:“这么大,铺天盖地的…唉!我没留神撞到红柳树,还没缓口气,就被风吹翻了车。我陷车里动不了,还是雷子把我拖出来,最后乖乖上了警车。”
钟冉站卫舜面前,与他对视一眼。卫舜说:“那真是抱歉,也许…它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李长季像踩到痛脚高高蹿起:“啥?!”他甩手,“我不去!要命的!不能去!”
他边说边往越野跑,跑到半道儿,衣领似被人擒住,不自主后仰倒退,鞋跟沿沙地划出两道长痕。
李长季被拖行数米,衣领忽松,他跌地面喘气,扯正领口向后望。
黑煞钻入钟冉掌心,她缓缓收手:“既然收了钱,就没有跑路的理由。放心,只要你不作死,我保你性命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