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勇犯嘀咕:“这里头…怎么看着更瘆得慌?”
卫舜微俯身, 拂开遮眼的树枝:“我们祖先喜欢居住在山洞,不仅是因为遮风挡雨, 更主要的是, 怕夜里有野兽攻击。”
说着,他摸来腰间手.枪:“现在枪浸水了,怕炸膛不能用, 还是洞里更安全。”他搂紧钟冉,“你怕吗?”
钟冉摇头:“还行。”
卫舜调头看陶勇:“你呢?”
陶勇拂头顶, 要答不答, 卫舜悠悠说:“你要是怕, 在洞口放哨我觉得也可行。”
陶勇迈一大步:“呸!非正常生物都见过了,还能怕正常的?!”他前走两步, 又倒退一步,回头,“诶,我夜盲, 要不你俩先请?”
“……”
***
洞口布满无名灌木,立春未至却绿意盎然, 在湿气浓厚的空气里苍翠欲滴。
滩涂杂草丛生, 一步一个浅坑, 走得很是黏脚。卫舜拿树枝敲打洞壁,陶勇说:“你敲啥呢?回声定位?”
卫舜又敲几声:“打草惊蛇。”
陶勇不自觉裹紧衣服:“这大冬天的,惊蛰都没到,哪来的蛇?”
卫舜指点周围:“你不觉得这片林子不像冬天该有的样子吗?出现不冬眠的蛇, 我都不觉得奇怪。”
钟冉想到凉滑密集的蛇鳞,不禁浑身寒颤,手指攥紧貂绒,陶勇忽然喊:“诶!”
钟冉手指一抖,听他的脚步在洞内回荡:“这里有石头滩,还算干燥,能坐下来休息。”
钟冉松口气:“你别一惊一乍的,搞得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滩涂石头大小错落,越近水流越零碎。一米宽的暗河平稳流淌,溅起的水花不多,故而石面微润,但并无积水,摸上去冰凉沁人。
陶勇下意识掏兜,突然叹气:“诶,这时候要能生把火多好。”
钟冉递去打火机:“我有,先前下水想看夏宗死透没,从水底摸到了你的打火机,晾干了,处理处理应该能用。”
“那夏宗死透了没?”卫舜更关心威胁者的生死。
钟冉点头:“死透了,只剩半截焦化的骨头,骨灰估计都已经随水流逝了。”
卫舜思忖片刻:“…那你有没有注意到玉璜?”
“玉璜?”
“对,我脖子戴的这个。”卫舜捞出青灰玉佩,“下坠前,我看见夏宗有个一模一样的东西,不知道与孙宝苏是不是同一组。”
钟冉垂眼仔细回忆:“没太注意。”
卫舜抿唇:“那算了,也不打紧。”
陶勇点火清除水汽,呼呼吹灭:“还好能用,那要不咱出去拾了柴火再进来?这大晚上肯定冷,你们觉得咋样?”
卫舜拍屁股起身:“行,一块儿去吧,现在谁落单都危险。”
***
出洞时,日落月升,正垂直悬于山缝,冰蓝色光华自缝隙透入,照亮大片天地,倒比原先视野清晰许多。
卫舜撇断崖壁伸出的树枝:“挑这种针叶松树,油脂高好燃烧。”
钟冉凑近,能闻到混杂土腥的松香,不禁多闻几次:“若不是这地方太过危险,我觉得当野外锻炼也不错,来一顿松香烤…”
卫舜拿树枝敲她脑门:“还真来兴致了?”
钟冉拂掉松针:“苦中作乐,苦中作乐。”
陶勇咽唾沫:“早上没吃,中午扒两口,晚上饿得我胃疼。”他巴巴望了眼山涧,“这里头要是有鱼,老子宁愿感冒也要下水摸鱼。”
他左右摆头叹气,咂嘴尝不到任何味道,心里倒泛起苦:“嗐…这啥破地方…哎呦!”
他脚底一滑,险些真下进河里,卫舜拖住他调侃:“我还以为水里头又有啥怪鱼,能听懂人话,听说你要吃他们,先下手为强了。”
陶勇扭扭脚踝:“奶奶的,这岸边到处是青苔,差点儿伤筋动骨。”
钟冉指脚踝:“你受伤了?”
“啊?”陶勇闻言低头,“没啊,没觉得啊…”
他扭脚时裤腿上提,露出浅色袜子,袜沿血色弥漫,看上去倒真像被东西划出血口。陶勇下蹲卷裤管,手扯了把袜子,挤出粉色血水:“真是血?”
卫舜凑近:“是夏宗的血?”
陶勇挠挠脸颊:“好像不是…我记得先前我被那树根吊起来,然后…你开了枪,我掉地上,当时摸就有血,还以为是子弹划的。”
卫舜抹袜沿,挨鼻尖闻闻,倏忽皱眉抬头,陶勇满心疑虑:“…不是血?”
卫舜伸水里搓手指:“陶勇,老实告诉我,袜子几天没换了?”
谭勇拍大腿:“靠!你丫才不换袜子!”
卫舜甩水滴起身:“是血,有点邪门…”他抬头望天,“怕是…树根的血。”
“啊?你说啥?树会流血?”陶勇挑眉毛挑眼,嘴角扯大。
卫舜舔过嘴唇:“也不是不可能,麒麟血藤和龙血树的汁液都是红色,或许这是种我不认识的树,不仅有血色,还有血腥。”
陶勇苦兮兮一张脸:“没、没毒吧?”
卫舜耸肩:“不知道,但我劝你别吓自己,真要有毒,直接毒死咱们不就好吗,没必要大费周折拿树根缠你。植物虽没脑子,但自然生长的东西,往往已经进化出了捷径,不会做无用功。”
陶勇有些腿软,浑浑噩噩地往前找松树,钟冉抱起小摞树枝:“搞不好,那些树怕是能吃活物。”
卫舜与她对视,钟冉一字一顿到:“吃草,吃鸟,吃狼吃虎…又或者,吃人。”
她眉间逐渐聚拢,眼皮睁得纹丝不动,但眼珠光点跃动。
卫舜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便听不远处极力扯长的“啊──”声,紧接是陶勇的呼喊:“我cao!救我!救我!!”
他鞋底打滑,跑得一步三晃,哒哒哒激起浅滩水花,顾头不顾腚地冲卫舜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