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姗察言观色,没向他开口,而是目光转去地面。那滩油汪汪的地方躺着团肉.色,巴掌大小,表面锃亮反光。
黄姗要捞,卫舜制止她:“不用捡了,假的。”
黄姗顿住手臂:“你…早就知道了?”
枪插回腰间,卫舜摇头:“我也是今天才确定,原来你是…”顾及大朱,他轻描淡写地结束,“探子。”
大朱瞥过黄姗,掌根抹开额角血凝块:“阿舜,我们走。”
他说着就来拉人,卫舜拒绝到:“抱歉,我还有事问她。姗姐,借一步说话。”
两人前后脚出工厂,卫舜走得极慢,貌似悠闲地扯了根狗尾巴草,绒毛蹭在掌心:“你没杀我爸,我很感谢。”
黄姗叹气似的说:“用不着谢我,你我都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我犯过的错,我自己清楚。”
卫舜抬眼看她:“你还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卫舜紧盯她:“全部,尤其是关于钟冉和存命人的部分,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要说的太多,黄姗开场白思考许久:“就从…我所知道的存命人谈起吧。”
她谈到许多卫舜已知的特质,以及他们与鬼胎的联系,卫舜边听边转草梗:“还有呢?就这些吗?”
黄姗摇头:“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恐怕徐寅三也不知道,他拿到的册子,本就是断简残篇。”
“册子?”
“对。”黄姗随手比划,“这么大一本,都是用古语写的,听说徐寅三说,原版在徐子首手里。”
“徐子首又是谁?”
黄姗沉吟半晌,似乎在犹豫如何解释:“徐家有五号人,徐子首、徐二丑、徐寅三、徐卯四,还有一个神隐的老太爷,我也不知道名字。
原本徐子首在北,徐二丑在南,鬼胎是老太爷给的任务,你父亲…偷了鬼胎,徐二丑想把责任推给徐寅三,被徐寅三杀了,他不敢让老太爷知道,因此…他用了阴邪手段去炼鬼胎。”
卫舜皱眉:“什么手段?”
“你不了解。”黄姗试图解释,“册子里都是些神鬼法门,徐寅三删改册子,让使用者以血为引,但那是错的。用血,会与子午蛊结连。”
卫舜感觉怪,又说不上哪里怪:“子午蛊?”
黄姗点头:“一种能追人踪迹的蛊毒。存命人虽能加速炼成,但实在难抓,徐寅三便播散册子。这世上愚昧者众多,越恶越能传播,他利用这点,将炼鬼胎的人无形扩大,只需结出肉团,他便能循迹收回,用它们将鬼胎炼成形。”
卫舜嘴唇微张,一些画面闪过:“你说的那册子,是不是…这么大。”他比划大小,“黄色封皮,线装?”
黄姗惊讶:“你见过?”
卫舜回忆起工头吴岩,钟冉曾从吴岩住处拾起本册子,他无意瞟了眼,里头晦涩的文字引人注目,但钟冉很快合上。
卫舜折断狗尾巴草:“…竟是…这样。”
裴元易坐沙发休整,听见门锁响起,钟冉带着满身寒气进屋,朝他递来塑料袋:“颗粒一天三次一次两粒,冲剂一天两次。”
裴元易接过,小心询问到:“住你家里,不怕徐寅三找来吗?还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钟冉斜睨他:“那是有钱人美好的托词,事实只是,我没钱,你也没钱。”
裴元易沉默地拉开塑料袋,看里头药盒躺得歪七扭八,钟冉又淡淡开口:“别误会,我不念旧,更不吃回头草,如果你感冒运动心肌炎死了,那就死得太便宜了。”
她话说得挺绝,裴元易也不作纠缠,寻找开水冲药去了。
钟冉回到卧室,那个被她扔火车的包没有着落,她得再拿些换洗衣服。
衣服按春夏冬分类而列,钟冉随意挑出几件,手指滑过挂衣肩膀,最后停于一片鲜红。
买这件裙子时,卫舜构想了许多游玩计划,谁知还未开头就发生变故。人算鬼算算不过天,命运爱看人分崩离析,再往受难者屁股踹上一脚,发出哭一样的嘲笑。
钟冉拉出裙子,闻清衣料残留的香气,铃兰香,是婶婶爱用的牌子。
每想起这些,她都想拿刀将裴元易戳上三五千遍,但她完美控制情绪,没真冲动戳刀子,而是无比克制地,将红裙细细折叠。
卫舜的电话就在此时打来,近日冲击太多,钟冉感觉身心快飘于尘世外,要不是卫舜,她也许能就此飞离。
卫舜一接通就开门见山:“冉冉,你人在哪儿呢?”
很普遍的开场,钟冉答到:“我回家了。”
卫舜踌躇片刻:“你仔细听我说,我可能知道你的蛊毒来源了。”
钟冉挺直了脊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