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舜将黄姗说过的话挑重点给她复述一遍, 起初钟冉还半信半疑, 等听到吴岩的部分, 顿时毛骨悚然:“所以你是说…我居然从最开始就染了蛊毒?”
怪不得裴元易告诉她,大一的时候她就暴露了身份, 原来生死节点,是从此处产生。
钟抚过额头:“谁告诉你的?”
卫舜踌躇:“…黄姗。”
“哪个黄…”钟冉回忆起来, 手抓上红裙裙摆, “朱、朱老板的老婆?”
卫舜轻嗯一声以示默认, 钟冉摁下许多不好猜测:“你别告诉我…黄姗她…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她追问起这几日的经历,谈及卫巍松, 卫舜忽觉疲惫,也不想再给钟冉添隐忧,便将鬼胎部分剔除,只说卫巍松是那群人的叛徒,他们是来杀人的。
那头的钟冉竟挑不出话讲, 沉默许久才说:“我没想到,我们身边有这么多两面人。”
卫舜以为她意指钟义, “你现在在哪儿?打算做什么?”
钟冉环视四周:“我自己家里。”她低头看了眼蛟骨链, “我打算去除蛊毒,永绝后患。”
“……你要直接找徐寅三?”
钟冉深呼吸:“是。”
卫舜隔电话线摇头:“不, 不, 太危险了,至少等我过来。”
钟冉轻笑一声:“我等不了了,再多等几日, 周君乔就多一分危险,我怕她会出事,她毕竟…是无辜的。”
怕卫舜对周君乔不熟,钟冉前瞻性解释到,“周君乔是裴元易的未婚妻。”
裴元易?
卫舜联想起钟冉记忆里那个拉链到顶的臭屁小白脸,语气也端不稳了,酸溜溜来一句:“你还对他挺上心,他一个弱质男流,能成什么事?”
“卫舜,”钟冉轻声说,“他就是徐家老四,徐卯四。”
黄姗目睹卫舜脸色越变越差,夕阳斜射下,五官阴影拉得老长,半张脸湮没在黑暗中。
卫舜挂断电话,扔掉狗尾巴草,狠狠碾了一脚:“姗姐,我问你,徐卯四是不是原名裴元易?”
黄姗始料未及:“…对,你怎么想起来问他?”
卫舜手指攥得很深,强忍着不爆粗,抬手指远方:“他居然从开始就骗她,我看错他了,他不是小白脸,是根本就不要脸!”
卫舜怒火中烧,一巴掌拍断拂面的野草,急急转身,黄姗突然拉住他:“阿舜,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卫舜回头:“你快说。”
黄姗松开他的袖子,十指相互绞动:“我要解决点私人恩怨,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大朱那边,就交给你了。”
卫舜听出她话里有话:“什么叫不会再出现?”
黄姗嘴角扯上弧度,暖橙色朝霞镀入眼珠:“他希望叛徒如何,我就如何。”
他希望叛徒如何呢?
黄姗离开,夕阳灼人的亮,将野草堆烧成火红。茎杆随风搏动,火海里一波接一波,如热浪翻涌。
卫舜垂眼,那根被碾碎的狗尾巴草,早嵌入了泥土,真是生于斯死于斯,该有的结果,半点都逃不过。
大朱颓坐楼梯上,展了五指盯着瞧,也不知瞧的是什么。
卫舜坐他身边,看清指尾对戒,他结婚几年未曾取下,早给岁月磨掉了光泽。大朱说:“我想了很久,你说的对,我是不太会看人的。”
他微阖眼皮,“我真的,从没想过是这种结果,她的过去我原可以不闻不问,但涉及那群黑心贼,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忽略。”
大朱抬眼看他,眼泪和血流:“你说,人怎么能演得这么好?我连掩饰错误都不会,她怎么能演贤妻良母这么久,我甚至一点都不曾怀疑?”
卫舜欲言又止:“…兴许…她其实没在你面前演戏。”
大朱看回戒指,睁圆眼珠。他不像多杰死时那样惊天动地,而是平静地、沉默地流泪,铂金指环虚成银色影子,又在泪水坠出后虚影叠合。
他拽拽戒指,这几年有点幸福肥,戒指早嵌入.肉里,成了禁锢的钢圈。
珠宝店导购员言语聒噪,一个劲鼓吹这枚戒指的贴合,他被好听话迷了耳,咬牙买下对戒,还兴冲冲给黄姗展示:“pt的,有pt标识!电视上不是说啥,购买铂金请认准pt标识吗!”
黄姗说:“干嘛这么破费,我看这东西跟银的也差不了好多。”
指尖滑过戒面,如今大朱想,黄姗说得也对。
铂金又怎样?三四年过后,那黯淡的光彩,和易拉罐环也差不了多少。
当初为什么执着要买呢?
大朱断了片似的,愣愣思考许久,直到卫舜拍拍他肩膀:“我要回一趟成都,你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