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架势, 可商量余地比她指腹与扳机的距离还短, 卫巍松能混这层面, 要说大智慧高手段一个没有,但察言观色的本事总能叫人竖拇指。
既然此劫难逃, 不如争取点时间。
卫巍松眨了眨眼:“现在?”
小庆偏头长叹,枪口微朝下倾斜, 卫巍松脚底一挪, 他又立刻横回枪柄:“废什么话!”
卫巍松肩膀耸起:“好好好, 我现在去拿。”
地板擦得锃亮,拖鞋有点打滑, 顶着后方压力,卫巍松尽量稳住脚步,手心却开始冒汗,门把手被印上鲜明掌纹。
小庆跟他进房间,反手将门扣紧, 卫巍松瞥了眼黑屏手机,再无人打来电话, 他感到一丝绝望。
小庆催促:“哪儿?”
卫巍松收回视线, 手指挂历:“那儿。”
小庆人高马大,手去拎他后领, 卫巍松就被轻轻松松地提着往墙面推。
小庆拿枪, 隔空点点挂历:“赶紧的!”
听他语气烦躁,卫巍松立马扯下挂历,厚厚一沓铜版纸坠地, 哗啦啦砸他鞋面。
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抱怨,手忙脚乱地去拧保险箱。平日这小旋钮从不费力,但今日他拧得颇急,一时拧错了位,怎么都扒拉不开。
他以为是力气没用到位,便拿指甲猛抠,小庆呵斥到:“你在拖时间?!”
卫巍松差点跺脚:“没有没有,我看看是不是…”他凑近旋钮,“是不是密码拧错了?”
卡口咔哒几声,规律而紧密,小庆似听见额外响动从房外传来。
卫巍松忙着弓腰试密码,小庆的目光虽仍在保险箱驻留,脚下却缓慢倒退,待退至门边,他轻轻扭下把手,从门缝望去。
没变化。
正要合上房门,保险箱猛被拉开,小庆转来目光:“好了?”
卫巍松没回答,伸手捧出樽玻璃瓶,隔老远对小庆点头:“好了。”
小庆的视角随脚步摇摇晃晃,黄姗听过关于它的描述,却从未见过,放面前也说不出真假。
这玻璃瓶虽保存完好,但过久年岁已将清晰度腐蚀,淡黄液体包裹的肉团静躺其中,四肢五官俱模糊,只能大致认出人形。
黄姗抬手,小庆也抬手:“给我。”
卫巍松将玻璃瓶递过去,小庆腾出左手紧紧搂住。
东西已然交付,卫巍松的生死再次提上话题。
小庆与他距离不足半米,拿枪的手探出,枪口能抵他心脏。
黄姗还在犹豫。
卫巍松紧盯小庆失神的双眼:“你是帮徐寅三办事的,求财还是求权?这两样我都能给,你没必要非得杀我…”
黄姗一度缄默,枪口绕他胸前滑动:“都不是。”
卫巍松艰难吞咽:“那…就是有把柄?”
枪管用力顶上他胸膛,黄姗低声斥责:“多嘴!”
死到临头,卫巍松的四肢逐渐发冷。
人有贪欲,求钱求权都好倒戈,唯独被人捏住把柄最麻烦,他放弃了利诱:“你要是杀了我,门口都会听见,到时候你跑也难跑。就算你把门口全杀了,房间处处是你的痕迹,很难不被查到。”
他留她几秒缓冲时间,“…不如你放了我,我让你走,这件事就当不曾发生。”
他眼睛下瞥,见对方手指松动,微不可闻地呼出口气,可手.枪又用力一戳,将这口气戳了回去:“就算杀你,留下的痕迹也不是我的,因为,我根本不是小庆。”
卫巍松忘了这茬儿,脖子本能地缩入肩膀:“杀人会遭报应的!”
小庆手臂僵直,暖气熏红脸颊,卫巍松更是急得浑身发热。
两人僵持不下,卫巍松靠点微薄希望支撑身体,手.枪一动,他刹那停止呼吸。
小庆再次开口:“躲乡下躲国外都可以,我劝你最好别再露面,徐寅三没闲情搅海翻天去杀人,只要你继续龟缩,平安老死不是不行。”
“…什么?”
小庆搁下玻璃瓶,边拿枪威胁,边用床单将卫巍松裹成蝉蛹,然后寻来电线,将他拦腰一捆。
好险留下条命,卫巍松不挣扎也不吼叫,静静看他忙活。
小庆再度抱起玻璃瓶:“祝你好运。”
房门一拉一关,脚步声渐渐远离,卫巍松慢慢喘出大气,绷紧的肌肉随呼吸松弛。
玻璃瓶藏入麻袋内,小庆推开大门,领头的保镖眼珠偏过来,表情有些古怪。
小庆提起麻袋:“我下去处理处理垃圾。”
领头的反应迟钝,等他远离才小声回答:“知道了。”
小庆前脚刚拐弯,后脚大门再度开启,卫舜将枪别入腰间:“帮我爸松绑,告诉他楼下有辆牌号3307的,里头有人要处理。”
领头的话语磕巴:“小庆…小庆真是坏人?”
卫舜垂眼半秒,迅速摇了摇头:“他绝对不是。”
说罢,他快步奔入楼梯口,下楼的同时,他不断联想方才的种种。
他一到家,就示意保镖不要声张,举枪潜进屋内。小庆听见动静推门,他只能猫入沙发靠背,等危险过去才重新起身,发现房门留了条小缝。
卫舜将枪管塞进门缝,倘若小庆有杀人倾向,他就立刻动手。
但最后,小庆放过了卫巍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