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易一动不动,甚至思考起遗言时,钟冉的胳膊倏忽收回!
砰──!
是金属擦过弹道,又被消音.器阻隔的摩擦声!
裴元易顿生警觉,下意识冲钟冉大喊:“你快走!”
子弹嵌入墙壁,顿时炸开蛛网般的裂隙,裴元易目睹钟冉抽离,身影从天花板消失,又听楼上脚步杂乱:“快快快!这间房!!”
紧接着是数弹齐发,裴元易来不及穿鞋,脚踏上冰凉的大理石地面,趔趔趄趄地朝二楼狂奔,脚趾不小心踢上台阶,疼得他肌肉一紧。
冲进房间的人无间隙扫射,钟冉即刻穿入另一间房。众人蜂拥追逐,边跑边顺墙壁开火,裴元易则循枪声跑去。
钟冉脚步变缓,端枪的人踹开房门,一股无形力量扑面涌来!
钟冉卸下蛟骨链,形同鬼魅的身影从吊灯勾下,隔空绞断闯入者的胳膊!
人群叠连后仰,钟冉步步逼近,怒吼一声以指为刃,横刃猛劈,刹那间血肉飞溅!
她揩去鼻血,掌心还有黑气浮动,裴元易杵在楼梯口,隔了满地呻.吟的人,与她两相对望。
“小…小冉…?”
裴元易见识过存命人的狠戾,但从未想象钟冉这番模样,黑白分明的大眼掩藏在血腥之后,天真中带丝危险的狰狞。
黑瞳占据的双眼将他带回数年前那个烟雨濛濛的午后,他在食堂门口望天,大雨隔断了回教室的路。
拇指揩干脸颊的雨丝,他望见一袭淡蓝裙,撑着深棕格子伞,踏雨而至。
雾气蕴湿碎发,钟冉那双眼在朦胧间愈加鲜明。她很少对人笑,但此时的笑令他铭刻于心:“没带伞吧?”
水秀的手指倾斜伞面,“一起走吧。”
一起走吧…
泛冷光的金属伞柄如此灼人,连靠近都会被烫伤,但他还是接过:“我来吧。”
钟冉梨涡浅笑:“好。”
弯弯眉眼渐淡,凶狠怒目渐深,裴元易觉得一切都完了。
他喉咙微哽:“钟冉…”
钟冉对他抬手,掌心血珠坠成红线,在掌根处断裂。
裴元易认命闭眼,突然铃音四起!
他睁眼,四五个执铃人从暗处蹿出,铃音如水波一圈圈扩散,带着势不可挡的震颤力,逼得地板嗡嗡出声!
裴元易被人群阻挡视线:“钟冉!”
颊边凉风刺痛耳廓,身后“轰”一声,墙角凭空出现五指巨痕,深至内埋管道,水管瞬间崩裂!
水从缝隙嗞出,裴元易背脊发凉,水顺睫毛滴落,视角逐渐扭曲。
钟冉没杀他更没恋战,戴好蛟骨链从窗户跳下,执铃人堆到窗前,钟冉早已消失。
裴元易衣服湿透,有人过来喊他:“小四哥!”
他脚步凝滞,半晌无言,来人帮他裹上毛毯:“小四哥去楼下吧,这水管爆了,得找人修。”
裴元易回头望了眼破碎墙面,沉沉点头:“嗯。”
正当下楼时,他接到徐寅三的电话,徐寅三语气如常:“没抓到是吧?”
裴元易不答话,徐寅三继续说:“怎么?还挺想见她?放心,她明晚会再来的,这丫头不达目的不会放弃,你就在家乖乖等…”
卧室被打得四处漏风,裴元易不愿意再回房间,转而进入客房,沾水的手机往毛毯擦干,他抬头问旁人:“你们能抓住她?”
铃铛收回兜内,那人答:“三爷说了,她从头顶穿来,就加派人手守侧壁,从侧壁穿来,就派人守头顶。她狡猾,肯定是先来探路,怕留了大招没使,当然…”
那人扬起嘴角,“我们也留了后手。”
裴元易捋掉发梢水滴:“活捉对吗?”
“当然,三爷说了,存命人这样宝贵,得好好利用。您就好好休息,我叫人来修水管。”
裴元易蜷缩身体团入沙发,即使毛毯将脖子塞得密不透风,仍抵挡不住湿衣的冰冷。
裴元易疲惫小憩,不知过多久,天空被朝阳点亮,周围人也散去,他听见客厅有骚动:“进来进来…”
裴元易瞥过房门,几个蓝衣维修工背着大包小包在客厅逗留,背包工具撞得兵兵乓乓。他转身背对房门,原不打算起床,但有脚步靠近。
他越听越清醒,掀开毛毯坐去床边:“几点了?”
“快八点了。”
裴元易捂嘴咳嗽几声:“帮我倒杯水。”
热腾腾的水杯递来,裴元易接过,脑门酸胀眼睛发痛,似乎有点感冒症状,蒸汽熏得他呼吸困难。
裴元易小咂一口,脖颈多了丝凉意,便下意识去摸,指尖触到锋利薄片。
他心跳突突,手愣在脖子边,听见熟悉的女声:“敢出声,我立刻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但不太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