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向窗户,“闻瑶刚才来找我,但我告诉你,她可能死了!她可能是死人你知道吗!!”
“死人”这字眼明显刺激不轻,卫巍松面露惊惧,香烟几近被夹断。
卫舜语气越发激烈:“他们已经开始不择手段地行动了,你还要龟缩到什么时候?!你不说,这事根本无从解决!你我都得等死!”
卫巍松脖子勒红,唾沫吞咽极慢,血丝网住发黄的眼白,就剩眼珠在其中飘摇不定。
卫舜恨恨松手,情绪陡然爆发让他胸闷气促,深吸几口气才缓和下来。
卫巍松折断香烟,滚烫的烟头灼烧指腹,他在疼痛中找回冷静,哑嗓子开口:“你真想知道吗?我觉得,你不适合知道。”
听他语气似乎是泼天狗血的开端,而且跟自己十分有关,卫舜徒手抹了把脸:“别用这种眼神,总不会是我不是你亲儿子之类的吧?”
卫巍松短暂一笑:“你猜得对,你只算我半个亲生儿子。”
“…半个亲生?你什么意思?”
卫巍松对卫舜难以言表的神情早有预料,语气端得四平八稳:“你的身体或许是,但你的灵魂…我不敢确定。”
他探出食指,指尖隔空从卫舜头顶挪向脚底,“不知你,该算人算鬼。”
裴元易窝回自己别墅,这里是他对外宣称的家,无兄弟姊妹,父母常年外出,他自主打理生活,是个有钱的留守儿童。
此时,向来冷清的别墅,在电视闹哄哄的台词声中,伏匿了许多双眼睛。
裴元易十指反复纠结分离,耳边回响徐寅三离开前的话语。
──“她会回来找你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往她婶婶面前溜圈?”
──“那丫头聪明,没落进她叔叔的陷阱,但我棋留后手,她每胜一步,就离陷阱更近一步。”
──“年轻人,别想着跟老滑头斗。”
裴元易手心又湿又冷,乱毛线似的脑子找不到线头,连胡七乱八的杂念都没,视线紧跟演员手里那杯冷饮,随气泡上升下沉。
她会来找你的…
找你算账,从此互为仇敌。
这念头从心底萌芽,逐渐攀上喉咙,裴元易感觉自己失去了呼吸能力,慢慢将手指插.入发间。
对于卫巍松的回答,卫舜始料未及。
亲不亲生的狗血戏码他不是很困扰,就算现实见得少,电视也早早灌输了相关画面,亲戚又从小爱开“你是捡来的”玩笑,真出现了,他不太可能像电视那样歇斯底里。
但把狗血硬生生掰成灵异,他就很难接受了。
是人是鬼?
他卫舜活了二十六年,说他是鬼,别说他自己,天天见鬼的钟冉也很难信,哪有鬼这么违背自然法则,该有的技能没有,该怕的东西不怕,比正常人更像正常人。
所以卫舜以为他爸在开玩笑,但卫巍松神情肃穆,看不出半点玩笑的影子。
卫舜绷直面庞:“爸,你得说清楚了,到底什么意思?”
卫巍松手指搅弄烟灰:“1991年,你出生的前一年,我还叫杨尧,在日喀则做倒卖鹰隼羊皮的生意。”
1991年,杨尧还是那些人在西南路线的一员,盗猎正值猖獗,是条发财险路。
南边老大还叫徐二丑,名字丑,人不丑,咧嘴镶金牙,裹貂装地主。膝下有个养子叫徐寅三,年纪轻轻模样潇洒,比模样更潇洒的是个性,常年干劲足,爱往边境扎。
杨尧干出点名头,在日喀则勉强混口小头领的饭,顺道结识了老大养子徐寅三。
徐寅三是带任务来的,一群人酒足饭饱吹起牛皮,他说:“十五年前那场地震记得吗?”
“记得,河北嘛!”
徐寅三擦嘴边酒渍:“这全国上下悲痛的事,到我们这儿就成了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众人自然觉得他胡说八道,嚷嚷他拿这事开涮也不怕夜路见鬼遭报应,徐寅三不服:“那是因为你们都不知道,这死人能复活,还能跟鬼沟通。”
徐寅三故作神秘,“把他们啊,牵吸命的蛊,能结什么你知道吗?”
“还结出啥…你当种树呢?还能结出活人不成?”
旁边都摇头不信,杨尧也摇头,徐寅三压低声音,“鬼…胎。”
词语陌生且充满未知的恐惧,众人怀疑又兴奋,忙叫他继续往下讲,鬼胎是什么有什么用处。徐寅三撩开大衣,露出腰间挎的厚玻璃瓶:“喏,就在这里头。”
杨尧只瞥见拳头大的肉.色玩意儿,徐寅三便盖拢回去:“徐家最上头那位,全指它发财呢。”
“发财?这玩意儿能发财?”
徐寅三想显摆又不想透露实情,真假参半地说:“当然,徐家那么丰厚的家底,全赖这玩意儿,有灵性,通灵,跟泰国养小鬼似的…”
那年代消息闭塞,国外就是个存在书本和口谈中的概念,没人知道养小鬼是什么,但徐家有钱绝对保真。
徐寅三又补充,这东西靠吸人命活,得养好久,存命人能加快其生长,养大了就能…他喝口烈酒,“就能发财了。”
具体是不是用来发财不知道,但这绝对是好东西。
至少杨尧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第二日,他与徐寅三小心保管的玻璃瓶不翼而飞。
第四日,他窃取了某死者身份,学尸体磕掉门牙,在身份信息录入不全的年代,他摇身变成了卫巍松,娶个西南女人当老婆,拖家带口去北方改头换面。
卫巍松继承了死者的身份,再加上混边界多年的老辣,他很快在京城混出名堂。
他将这些归功于尚未成型的“鬼胎”,日日供夜夜供,想着成型那日,他该得多大红利,谁知鬼胎尚未成,老婆陈采香率先怀了孕。
卫巍松喜不自禁,官运亨通家庭美满,于是又想去鬼胎处拜拜,这一拜,便拜出了大问题。
玻璃瓶里那个有人形轮廓的肉团,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抬头看更新日期,凌晨四点多…
为了不食言,我还是熬夜码字了,可惜晚了点,对不住。
武汉现在封城闭户,疫区人民希望各地都别沦为第二疫区。
祝你们新年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