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舜这下人都懒得骂了, 他知道他自己越气平措蹦哒越欢, 索性沉脸不动声色, 枪口径直对着平措。
平措笑容消失:“你怎么不气了?”
卫舜说:“我气够了,再气下去就得崩了你, 你想看我生气?”
他两发子弹上膛,平措想看又不敢看, 硬是把狠话咽回, 换了种谈话方式:“你不问问我笑什么?”
卫舜扫过他的脸:“没兴趣, 变态的想法我理解不了。”
“变态…”这个词在平措嘴里嚼来嚼去,他觉得很新奇, “变态?卫舜,舜哥,你太了解我了,我就是个变态。”
他面孔突然狰狞,手臂不断抬起又锤地:“我他妈变态也是因为你!我讨厌你, 讨厌你高高在上的样子!讨厌你处处压我一头!讨厌你害我杀人害我瘸腿!”
卫舜从未听过这种论调,他觉得地上这人像垂死的蠕虫, 固执地扭来扭去, 看了叫人泛恶心。
这副表情引得平措愈发愤恨,他上身蛇一样陡然拱起, 卫舜立即屈膝, 枪口贴他额头:“你这种人,根本就不是变态,你只知道逃避, 只知道把责任推给别人,从不想自己的问题。”
他指尖紧扣扳机,“你是个懦夫。”
平措唇齿紧咬两颊微鼓,嘴角支起道唇缝,恼羞的怒火哧哧从唇缝往外喷,发出开水壶般的怪声。
卫舜等他发泄干净,鼻腔缓缓喷出热气:“我替多杰送你一程。”
平措急声:“你要杀我?”
卫舜挑眉:“你真以为我不敢?”
“你敢,我差点死你枪下,我知道。”平措大幅度呼吸,细牙尖利地磨着,忽然转移话题:“你真不好奇我为什么笑?”
卫舜扣枪的食指松懈:“既然你这么想说话,我给你个开口的机会。”
平措坐直了身子:“…我笑你们都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他头怼枪管向卫舜贴近,音量放轻放缓,在咬牙切齿的神态中藏了丝得意:“你是不是觉得,杀了我就等于解决了叛徒?”
卫舜脊背一挺:“别跟我打哑迷。”
“因为你不知道,所以对你而言是哑迷。我告诉你,我是叛徒,但那个人…是卧底,从头到尾就没和你们一条心。”
平措拿眼睛斜睨,又歪唇一通讥笑,卫舜不禁回想起当年,平措的转变之快的确让人怀疑。他受谁挑唆?又怎么和宋今明搭上线?
以前没探究出,现在更探究不出,卫舜唇线抿薄,厉声说:“你这话目的是什么?想抖落真相嘲讽我们?”
平措笑着,深吸口气慢慢吐纳:“我已经嘲讽完了,现在想提个要求。”
“你有那个资格吗?”
“我有。”平措拱肩缩背,眼睛翻看他,“这个秘密,就是我的资格。”
卫舜垂眼,轻笑着不住点头,平措表情缓和,抬手想拍他肩膀,却被他一掌拂掉:“不,你没有资格。”
卫舜目光冷冷,手指重新扣紧:“我告诉你,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抱着你的秘密跟阎王说,我没耐心跟你磨蹭。”
他保持枪口姿势,缓缓起身,“先是用钟冉触我底线,又想拿秘密换你狗命。平措,你算盘打得太响,但我卫舜,不受人威胁。”
他态度坚决不容置疑,平措终于意识到自己撞上硬茬,生命完全攫在了卫舜手中。
他呼吸开始发抖:“卫舜!你不能杀我!”
“还有什么筹码想说?”
筹码…筹码…平措焦急万分,脑子搜刮着各种信息,但灯光似乎太过刺眼,他的思考被迫凝滞,觉得自己被抛进一片天地皆白的野地,黑暗无处遁形。
他找不出筹码,抱头尖声嘶吼:“卫舜!死你手里我不服!我死都不服!”
他脖子粗红,吼得声嘶力竭,手指用力剐蹭头皮,指甲渐渐抠出血洞,鲜血随乱舞的手揩满头顶。
卫舜不再看他,闭眼开了枪。
旅店楼下的雪积了厚厚一层,松软干燥,踩上去嘎吱作响,卫舜弯腰抓起把雪,往脸颊擦了擦,血渍被融入雪中。
他忍不住打了冷颤,有人前来拍他肩膀:“诶。”
他回头,土登的手下指指楼上:“你怎么不通知我们上楼啊?里头没事儿了吗?”
枪在卫舜手里打转,他简明扼要:“我没事,他死了。”
“死,死了?”
卫舜把枪扔还给他:“嗯,他持枪想杀我,我自卫,你赶紧通知人处理现场,然后安抚下老板情绪。”
手下没碰过人命,这么一听,他觉得卫舜简直不同寻常,哪个寻常人杀人后还能这么镇定自若?他看死人一眼都得连做噩梦几天!
手下瞬间对卫舜又惊又怕,他周身看着充满戾气,并不是自己能触及的世界,多说也无益,赶紧跟土登汇报情况才是正经。
卫舜对他肚子里弯弯绕绕无心探究,手机既没钟冉也没土登的通讯记录,他对垭口的情况一无所知。
卫舜又抓了把雪,这次是往脖颈灌,冷飕飕的凉气沁透心脾,因焦躁而沸腾的血液瞬间平静,他的理智也恢复许多。
他们不来消息,那他得自行前去了。
连建丰正眉飞色舞地跟蹲地抽烟的长毛唠嗑,话题无非是从女鬼手底下脱险的刺激,他边说边抬手:“然后那鬼就这样,欻一下!往我腿上割刀子。”
他的手凭空插下,说得一惊一乍,长毛说:“我靠!那你咋跑的?”
连建丰得意地晃脑袋:“我灵活啊,这走夜道的经验都有十几年了,别说区区女鬼,就是来个猛鬼军团也搞不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