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远去的川b车牌,钟冉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揪心。未知的东西永远最让人恐惧,她当时不敢面对,现在却想探究,藏在暗处的黑手怕是为她的懦弱偷笑。
钟冉拉起球鞋后跟,漫无目的地晃荡。
城市的高楼在夜里如同发光的怪物,带着残忍的冷漠凝视迤逦前行的蝼蚁。
川流不息的人行道上行人匆匆,昏黄的路灯将新式楼房燃出陈旧色彩,整座城充斥着令外人向往的嘈杂与生息。
钟冉靠上灯柱,从兜里掏出手机。
37个未接电话,15封未读短信,全来自同一个人。
钟冉闭眼挣扎几秒,删除了所有红点。
清理掉一切,她并没有感到轻松,而是越发的沉重,无论是对于未知的前路还是无法明朗的感情。
钟冉从寥寥联系人中翻出裴元易的号码,犹豫片刻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嘟──界面转为接听状态,熟悉的男声传来:“怎么了?”
“子强哥哥的事,你知道吗?”钟冉望向马路,“你上次不是说他好好的吗?”
那端沉默许久,响起打火机的啪嗒声,“你在哪里?回成都了?”
钟冉沉沉应声,裴元易没有立刻表态,深吸一口烟气后掐灭烟头,“在家吗?你别乱走,有事我去找你。”
钟冉隔着电话线摇头,“我不需要,我只想问你还知道什么?”
她听到裴元易倏忽叹气,呼吸细弱而漫长:“我不知道,我也才知道不久,先前和你说他平安,是因为不想让你担心。”
钟冉握紧手机,“你怎么能骗我?你还是我介绍给子强哥哥的,他向来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看他深陷泥淖而不提醒?”
那端又陷入死寂,好半天才说:“小冉,对不起。”
钟冉慢慢下蹲,头埋进腿缝:“你没有对不起,这事错不在你,我不该打电话质问的。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对不起…”裴元易说,“真的对不起,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不要出事。”
钟冉抬头:“我出什么事?”
电话那头响起木门的咔哒声,裴元易鼻息渐长,“我只是想祝福你…还有你身边那个男人。”
钟冉愣神片刻,语调呆板地说,“我挺好的,他也挺好的,你和周君乔也要好好的。”
失真的人声轻笑道,“谢谢,我挺好的。”
钟冉挂断了电话,扶着灯柱捶捶发麻的双腿,手机放入腰包的同时摸到冰冷的硬物。
是两块还没来得及卖掉的生金。
钟冉仰头长叹一声,给另一个人拨通电话:“薛爷爷,你在家吗?”
薛老正提着木头笼子逗鹦鹉,听见门铃按响连忙应声:“来了来了!”
鸟笼被挂于盆栽上方,鹦鹉一跳一跳喊到:“你好,你好…”,薛老大步跨到门边:“来了来了来了!”
钟冉站在外面,见薛老满脸堆笑:“回啦?又有生意做了?”
钟冉眉眼弯弯:“是的呢,刚从外地回来,有两块大的生金给您做交易。”
薛老大开屋门:“进来进来…哎呦,知道你要来的话,我应该把客人送的桂花拉糕留点。那东西甜丝丝的,你们年轻人肯定爱吃!”
钟冉换上拖鞋:“您去年不是说,医生让您戒糖戒脂吗?这些甜食还是少吃些吧。”
薛老晃晃食指:“那可别了,我从年轻就好甜食这口,戒糖戒脂等于要命。”
钟冉开门见山:“这次金块的成色块头都不错,您鉴鉴。”薛老斜笑着指指钟冉:“小丫头这几年倒是学了许多本事,行,我来看看值多少钱。”
他接过生金:“你去沙发坐坐,今天刚好招待客户,桌上有瓜子茶叶啥的,随便吃喝。”
钟冉点头,目送他进了房门。
没几分钟,薛老探出头来:“小冉,去旁边超市帮我买点东西行吗?我儿子今晚开车送孙子来玩,家里没什么零食玩具,我差点忘了买。”
钟冉连连应声:“行,那我去了。”
刚出超市,闷热的气流便袭向全身。钟冉右手被勒得生疼,准备换边拎提袋,手机忽然震动,她连忙将其摸出。
是卫舜打来的。
钟冉犹豫再三,脑海不停在镜中蛊毒和卫舜离开的场景切换,终究没能按下接听。
如果将他牵扯进来,她会后悔一辈子。
钟冉放回手机,尽量平静地朝薛老别墅走去。别墅区并未住满,许多没装潢的窗口黑洞洞一片,看得人心脏上下跳蹿。
她快步离开漆黑地域,闷头走近灯火通明的别墅,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答。
钟冉心中奇怪又忐忑,下意识推门:“薛爷爷…”
门是开的。
玄关仍保持着离开时的样子,连皮鞋的位置都没挪动,她记不清自己是不是忘了关门,只好继续往里走:“薛爷爷,我回来了,东西就放茶几了!”
屋内温度比先前高了许多,但空调并没有关闭。钟冉环视四周,发现放盆栽的窗台纱帘飘动,似乎没有合窗,光秃秃的鸟架子随风轻晃。
钟冉额间渗出冷汗,忽听扑棱一声,薛老养的玄凤落在脚边。
玄凤通体白色,除了头顶几撮嫩黄羽冠,便只两颊团着粉红。它叽叽喳喳地转身,拖长的尾巴似乎染了点异样嫣红。
钟冉心头瑟缩,下意识叫唤到:“小芽?”
小芽扑动翅膀,飞上钟冉肩头。钟冉扒开它尾部的羽毛,指尖留下濡湿的鲜红……
是血。
作者有话要说:活在台词里的周子强啊…我啥时候得拉他出来遛个弯再领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