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冉又挪了挪身子:“还有多久到沣木啊?”
卫舜估摸着时间:“大概还有五六个小时吧。”
钟冉见他座旁堆成小山的咖啡罐,犹豫片刻说:“你要不…休息一下?我看你好像很累。”
当然累啊!
从接到她的电话起,他就马不停蹄地开车赶,至今都没睡觉,全靠咖啡吊口气。
但看钟冉这状况,卫舜真的很难放心休息,逼他睡他也睡不着啊。
卫舜伸手揉了揉鼻梁:“你睡吧,我再坚持一会儿,就快到了。”
钟冉微笑到:“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你就定闹钟睡一个小时,我保证我没事的。”
卫舜研判着她的表情:“真的?”
钟冉诚恳地点头:“哎呀你不要瞎想了,我是最想换回身体的人,怎么会骗你呢?”
卫舜还是向困意妥协了,他将车停靠路边,手机定好闹钟,趴方向盘上试图入睡。
等呼吸渐渐规律,钟冉试探性喊了句:“卫舜?”
没有回答。
她放心地用脚扒下门把,缩着身体滚到路边,然后费力起身跪坐,俯身冲沟里呕吐起来。
这种魂体不附的感觉太过难受,就像有人撕扯着自己的灵魂。那两种状态不过是种自我保护机制,可为了不让卫舜受困扰,她只能努力保持清醒。
刚才骗卫舜,是因为她真的忍不下去了。
钟冉在路边吐了个七荤八素,最后吐无可吐,剩着胆汁和胃液从嘴里涌出。
口腔充斥着又酸又苦的味道,眼睛也因为过度呕吐满是泪水。
不知吐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大脑缺氧,意识也开始恍惚不清。
这时,似乎有双温暖的手探来,从背后将她抱紧。
若不是腹部难受的绞痛让她知道自己仍然清醒,钟冉也许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听到了熟悉的嗓音,那声音很低很柔,像怕惊动她:“冉冉,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的。”
五脏六腑仍绞在一处,疼痛不停敲打着她脆弱的神经,卫舜的声音和温度,成了她苟延残喘的一线希望。
她紧紧攥住他的袖口,努力想清醒点儿。
卫舜轻轻拍打她的背:“我就知道你在骗我。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每次骗人你都喜欢转移话题?”
钟冉混乱的脑子里,忽然冒出四年前的那个下午。有太阳照进树荫,卫舜怒气冲冲地吼到:“每次你撒谎的时候都爱转移话题!”
唉…她好像都没什么长进啊…
卫舜抚摸她的额头,温柔地说:“不要忍了,休息会儿吧,我可以的。”
安慰一声接一声,蛊惑般灌入耳中。钟冉的痛苦似乎减轻了许多,终于再次堕入睡梦。
卫舜看着眼前又开始鬼哭狼嚎的男孩儿,无奈又放心地按揉起太阳穴。
算了,以后再慢慢同她计较今天的破事儿。
趁着自己还足够清醒,卫舜加速行驶许久,直到天边渐亮才想起去看里程。
还有两小时不到就回沣木了。
卫舜望向陷入新一轮沉睡的钟冉,开始头疼回去后怎么避开大朱他们。
他瞥见路边早点店,感觉肚子有点饿了,于是把车停在空地,准备下去买几个包子裹腹。
车刚停稳,钟冉又腾地坐起,卫舜顿时心头一惊。
经历了一晚的哭喊、吼叫,钟冉的嗓子已经嘶哑了。她望着卫舜说:
“等会儿能给我也带个包子吗?”
俩人都坐在了早点摊前。
卫舜体恤她手被绑了整晚,肯定又酸又疼,便顺手帮她掰开筷子,又将毛刺给搓干净,这才放上她的汤碗。
钟冉刚要端碗,老板插了一嘴:“这娃子都这么大了,不能惯到啊!”
卫舜本来没想说啥,钟冉却从筷筒抽出一双新的,学着卫舜的样子掰开搓毛,然后整齐地码上卫舜的汤碗,末了对老板说:“所以我这算惯着我爸吗?”
卫舜没忍住,嘴里差点喷出豆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挺睚眦必报的,不过这斤斤计较的模样比逞能可爱多了。
老板瘪嘴看了眼惹不起的熊孩子,搭上抹布回了店里。
卫舜实在觉得稀奇,伸手捏长她的脸蛋说:“是不是这小孩儿的身体影响了你,以前可不觉得你这人多拧啊?”
回忆起以前,卫舜感慨道:“不对,你以前就爱骗人,鬼话一套套的,多少人都被你乖巧的模样迷惑了。”
钟冉挣脱魔爪,揉揉发红的脸蛋:“赶紧吃吧,等会儿有正经的要讲。”
卫舜颇为扫兴,端起筷子准备吃面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通电话,竟是姗姐打来的:“喂姗姐,什么事儿啊?”
电话那端的黄姗语气急促,显得很是慌乱:“那个钟冉怎么回事啊?!她怎么在你房里?还成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黄姗:现在嫌人吵,等你有了小孩就真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