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这个话头,方清渠与沈琼闲谈几句,转而又问道:“说起来,你既是在南边长大的,千里迢迢到京城来,可是有什么事?”
“是啊,”沈琼并未同他提过江云晴之事,只叹道,“的确是有麻烦事。”
方清渠随即道:“若是我帮得上,你只管开口。”
沈琼一笑置之,转而聊起了旁的闲话。
庙会所在的西市离沈琼的住处并不算远,没多久便到了。
此处的确热闹得很,才一靠近,诸多叫卖声便迎了上来,各种笑闹声更是不绝于耳。
方清渠抬手虚虚地揽了下,将沈琼护在身后,避开了几个追逐打闹的孩童。沈琼恰巧看中了一旁摊子上的根雕小玩意,凑了过去,兴致勃勃地挨个打量着。
沈琼少时就是个爱玩爱闹的人,如今虽有所收敛,可本性却还是没改。她一路看下来,买了不少有的没的的物件,未必有什么用处,看着喜欢便要买。
桃酥紧跟在沈琼身后,替她付银钱,方清渠则负责拎着那些买来的东西。
堂堂状元郎,倒成了个拎东西的小厮。
桃酥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方清渠,怕他会心生不悦,结果却只见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显然当这个小厮当得还挺高兴的。
街角有个套圈的摊子,沈琼换了足有一大把竹圈,专心致志地扔着。她玩得入神,高兴不高兴都是写在脸上的。套中了,一双桃花眼笑得都眯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套不中,便会忍不住叹气,脸颊气鼓鼓的。
“姑娘已经许久未曾这么高兴过了,”桃酥又是替她开心,又是唏嘘,凑近了些同方清渠道,“方公子,多谢你了。”
桃酥与云姑的想法是一样的,不管是谁,只要能哄得沈琼高高兴兴,就足够了。
方清渠面对沈琼时,总是显得局促,可在旁人面前还是有成算的。
他目光依旧落在沈琼身上,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你家姑娘到京城来,是有什么麻烦事?家中人不担心吗?”
他早前称呼沈琼时,用的是“夫人”,可等她出了孝期,便不着痕迹地改成了“姑娘”。
桃酥并没留意到这细微的差别,只叹道:“我家姑娘早就没什么亲人了……少时,母亲便因病过世,留下了偌大的家产,这些年来一直是云姑照养着。倒是有个亲如姊妹的知手帕交,早些年嫁到了京城来,可偏偏又出了事,这次千里迢迢地过来,也是为了她。”
方清渠正欲再问,却被人给打断了。
“方公子,你怎么在此处?”一身穿百碟穿花红裙的姑娘快步走了过来,在方清渠面前站定了,及至见着他手中拎着的那许多东西,又看了看一旁的桃酥,脸上的笑意随即替换成了警醒,“你是陪人来的?”
方清渠客客气气地开口道:“没想到竟在此处遇着徐姑娘,太傅身体近来可好?”
这位徐姑娘,便是方清渠座师徐太傅的女儿,徐月华。
徐太傅乃是今科会试的主考官,方清渠这个状元郎,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地拜在了他门下。打从头一回方清渠往徐府时,徐姑娘便看上了这位年轻的状元郎,撒娇求着爹娘说亲。
徐太傅亦是出身贫寒的人,故而并不嫌弃方清渠的出身,对他的才学人品又很是满意,便隐晦地提了句。可方清渠没应,徐太傅便也只能作罢。
只是女儿家的心思,并非是说改就能改的,徐月华仍旧记挂着方清渠,如今碰巧在这庙会上遇着,尚未来得及高兴,心便沉了下来。
桃酥觉出些不对来,看了看徐月华,又看了看方清渠,不尴不尬地僵在了那里。
倒是沈琼毫无所觉,扔完了手里的圈后,摊主将她套中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挑了出来,足有八|九件,怎么看都不是一两个人都带回去的。
沈琼为难地扫了几眼,只从中挑了个模样新奇的杯子,其他都送给了凑在一旁围观眼馋了许久的孩子。
这些个孩子倒是嘴甜得很,纷纷道:“谢谢美人姐姐。”
沈琼被叫得心花怒放,将最后一朵绢花簪在了小姑娘鬓发上,眯着眼睛笑道:“去玩吧。”
她站直了身子,回过头去,方才留意到方清渠这边的异常,一脸茫然地问了句:“怎么了?”
徐月华则是定定地看着她,脸色微变,咬了咬牙。
但凡姑娘家,总是会有些攀比的心思,从衣裙首饰,到身型相貌。徐月华在京城闺秀中也算是美人了,这些年来听过的夸赞不计其数,可如今见着沈琼,却也不得不承认自个儿比不过。
“这是我恩师的女儿,徐姑娘。”方清渠生怕沈琼误会,赶忙解释道,“方才碰巧遇上,说了两句话。”
沈琼点点头,笑着问候了声,而后向桃酥道:“玩了一圈,我饿了,咱们去得月楼尝尝鲜。若是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好吃,赶明儿再带云姑去。”
“那徐姑娘,我也先告辞了。”方清渠同徐月华告了别,随即跟上了沈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