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女生>换妾>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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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1 / 2)

他抬首看去, 便见那武安侯剑眉微蹙,但很快他那敛紧的眉目便舒展开来,面露惊奇道:“哦?那位柳姑娘竟是沈大人的妾, 当真是看不出来, 先前在鹿霖书院,沈大人对她竟是无半分爱怜。”


沈韫玉闻言唇间笑意微僵,哪里听不出孟松洵是在讽刺他。


“这妾室到底不是正妻,下官确实不怎么宠爱柳氏,可也未曾亏待过她,毕竟无论如何, 她都是下官后宅里的人。”


他将最后一句话重重强调了一遍, 末了,含笑定定地看着孟松洵, 分明是再平和的场景不过,可看着两个男人相对而立,一旁的小厮吉祥还以为自己花了眼,竟从中看出几分剑拔弩张来。


片刻后, 沈韫玉躬身鞠了一礼, “那侯爷, 下官便先告辞了。”


孟松洵颔首, 浅笑着看着沈韫玉离开, 眼见那马车渐行渐远, 他唇边笑意敛起, 眸光逐渐沉冷下来, 锐利的眼神中透出的浓重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打那个雪天在路上偶遇柳萋萋, 他一直以为她是哪个贵府的奴婢, 却从未想过她竟会是沈韫玉的妾。


怪不得, 当他问她想不想离开沈府时,她会露出那般绝望的神情仿佛那是绝不可能的事一般。


不曾亏待?


沈韫玉怎有脸说出这样的话,她若真的过得好,怎会在那样寒冷的雪夜忍着冻独自走回沈府。


还有那日在鹿霖书院,沈韫玉只消有半分在乎她,又如何下得了狠心,命人冲她放箭。


她的胆小唯诺,战战兢兢根本不是装出来的,要是沈家真的对她好,她哪里会变成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想着她这些年受过的委屈,孟松洵右手不自觉攥紧,须臾,只听一阵碎裂声,那装着通草花的木匣从中间裂开一道大缝,尖锐的木刺扎进他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淌而下,而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疼。


片刻后,孟松洵沉了沉呼吸,尽力压下胸中几欲翻涌而出的愠怒。


他纵然想立刻冲进沈家将她带出来,但越是这个时候,越需冷静。正值他上任大理寺卿的紧要时候,如今不知有多少双打探的眼睛在盯着武安侯府,若她真是念念,想要将她带出沈家,需得万分谨慎,从长计议才好。


那厢,柳萋萋正慢悠悠往沈府的方向而去,所谓“马车在等她”一说自然是子虚乌有,来时租骡车的钱都是秋画掏的,她身上哪里有余钱供她坐马车的。


幸得今日没有下雪,天儿也不算太冷,这般走过去,快的话,大抵大半个时辰就能抵达沈府。


她垂眸看了眼手上装着通草花的木匣,眸中漾出几分笑意,旋即拢了拢衣领,挡住肆无忌惮往里钻的寒风,缓步往前走。


走出升平坊,又走了一条街,蓦然有一辆马车从身后驶来,柳萋萋忙退到一旁避让,谁知那马车竟是在她身侧幽幽停了下来。


正当她茫然之际,却见车帘一掀,露出张熟悉的脸来。


沈韫玉双眉紧蹙,冷冷道了句“上车”。


虽不知沈韫玉缘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柳萋萋犹疑片刻,到底还是乖乖在吉祥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见她恭敬地唤了声“二爷”,便面无笑意,埋着头一声不吭地在马车最边上坐下,沈韫玉沉下脸,竟不觉有些气闷。


分明方才那武安侯给她簪花时,她笑意明媚,一双眼眸若盛了星子般璀璨,都让他不禁晃了神,一瞬间竟觉得柳萋萋生得很美。可缘何此时面对他,却是这般死气沉沉的样子。


沈韫玉压了压唇角,视线不自觉落在了她放在膝上的木匣上,她双手捧着那木匣,一副颇为珍惜的模样,却是令沈韫玉忍不住在心下轻嗤一声。


一枝廉价的通草花罢了,怕是还没有他买给她的脂粉来得值钱,值得让她稀罕成这般。


他索性别过头,不去看那碍眼的木匣。


两人一路无话,就这般沉默着回了沈府。


柳萋萋一路跟着沈韫玉回了竹韧居,料想他定是偶然在路上遇到了她,才会顺道载她回来的。


眼看他一言不发地往主屋而去,柳萋萋也不打扰,极有眼色地默默地转了步子。


沈韫玉向前走了几步,偶一回头,才发现柳萋萋已准备回她的东厢了,甚至连以往都会道的一句“谢”都没有对他讲。


他双眉蹙起,本欲回他的主屋去,可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倒转回返。


柳萋萋方才推开东厢的门,就见一道身影从后面进来。


她不由得诧异道:“二爷,您……”


见她一脸疑惑茫然的神情,沈韫玉略有些不喜地拧眉,“这是我的院子,我来这儿难道不可吗?”


倒也不是不可,只柳萋萋有些奇怪,这三年来,除了她受罚那回,他抱她回来,他对东厢甚至她这个人向来避之不及,何曾主动进来过。


她也不知沈韫玉今日为何这般反常,闻言只低身福了福,“妾身不敢。”


她分外平静冷淡的语气让沈韫玉心下那股不虞更浓重了几分,若是放在从前,他愿意来这东厢,她定然会十分高兴。


看来是还未从上次那桩事儿里释怀。


沈韫玉环顾了一圈同上回进来时一样略有些空荡荡的东厢,缓缓在圆桌前坐下。


柳萋萋燃了烛火,回身去看圆桌上茶壶,见里头的茶水已然冷透,恭敬道:“妾身这儿并无热的茶水,要不妾身这便去烧一些。”


“不必了。”见她作势要出去,沈韫玉忙拦,少顷又道,“往后这种烧水的事儿,让院里的下人去做就是。”


听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这话,柳萋萋垂眸,唇角微勾,露出些许自嘲的笑。


他怕是有什么误会,在这个院里,甚至在整个沈府,她名义上虽为姨娘,实则和下人没甚区别,哪里差遣得动她们的。


可即便如此,柳萋萋仍是乖顺地道了声“是”。


见她埋着脑袋站在那儿,沈韫玉抿了抿唇,开口让她在一侧坐下。


两人谁也不说话,深深的寂静在整个东厢蔓延,许久,沈韫玉才缓缓开口道:“先前在鹿霖书院的事,你也需体谅我几分……我也是迫不得已,若非有得选,我定然不会选择命人放箭。”


柳萋萋抬首看去,没想到沈韫玉会同她说起此事,她本以为他命人给她送了几回汤,便已心安理得将此事抛诸脑后了呢。


但似乎也没甚差别,他方才这话,好似在同她道歉,可从中却丝毫听不出对她的歉意,反字字句句都在为自己开脱,似乎那天他纯粹是逼不得已,全非他的过错。


柳萋萋勾唇冷笑了一下,淡然地看过去,一字一句道:“妾身自然体谅二爷,二爷神机妙算,命人放箭前必是想好了,觉得妾身天生命大,或是那箭手的箭术精湛,一箭过来定不会轻易要了妾身的性命,是吧?”


她说得从容自然,面上未显露出半点怒火,一时竟是堵得沈韫玉哑口无言。


若是她发怒倒还好,可她越是这样满不在意,沈韫玉心下越是堵得慌,他抿了抿唇,软下语气:“我知你心头有气,此事确是我愧对于你,也会好生予你补偿。”


他顿了顿,看着柳萋萋冷淡的神情,又忍不住道:“只是……你今后得需安分一些,母亲良善,不曾拘着你,但你也要乖乖呆在府里莫要随意跑动。说起来,若你当初不去那鹿霖书院,又怎会横生出这些枝节。”


柳萋萋皱了皱眉,不敢相信自己竟听到了这样荒唐的话。


原看到沈韫玉躲避的眼神,柳萋萋还以为他是真心愧疚,不曾想到最后,却仍是怪到她的身上。


对,她是有错!


她错在当初不该对沈韫玉心存幻想,觉得他是个可托付之人,错在觉得他就算不喜自己,也还是个公正良善,能分得清是非对错的人。


真可笑,就凭他救了自己的命,凭他写的那些字与文章,她当年怎就瞎了眼,看上了这么个玩意儿!


一股止不住的悲哀自心底漫上来,柳萋萋蓦然站起身,看向沈韫玉,“爷冷吗?妾身这就将炭火给您燃上。”


眼见柳萋萋面无表情地说着这话,沈韫玉本想阻拦她,却见她已兀自站起身,取了放在角落里的炭火点燃。


正当他不明所以间,那点燃的炭火已然飘出滚滚烟尘,在屋内迅速弥漫开来。


嗅着这股呛人的烟气儿,沈韫玉眉目深蹙,掩唇正欲咳嗽,那厢站着的柳萋萋已然捂着嘴疯狂咳喘起来,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她的脸便彻底失了血色,那剧烈的咳声令人心惊肉跳,似乎下一瞬能从喉中生生咳出血来。


沈韫玉起身一脚踢翻了那烟尘滚滚的炭盆,慌忙推开四下的窗扇通风。


好一会儿,才见柳萋萋停止喘咳,面上稍稍恢复血色。


“这些炭火是怎么回事!府里分放物什的下人是如何做事的!”


柳萋萋难受地捂着胸口,斜眼看着沈韫玉勃然大怒的模样,嗤笑了一下。


她不知沈韫玉是真不知,还是假装不明白。


“府里有谁不知妾身嗅觉灵敏,那些下人再怎么胆大,想必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做事……”她也不绕弯子,直勾勾地看着沈韫玉,“有没有可能是夫人良善,疼爱妾身呢?”


她着重咬了“夫人良善”四个字,顿时令沈韫玉的面色变得难堪起来。


他有些心虚地别过眼,旋即折身一言不发地疾步离开了东厢。


正守在东厢外偷偷摸摸探看里头情况的吉祥,见沈韫玉一脸愠色地出来,小心翼翼地唤了声“二爷”。


“将林管事叫来。”沈韫玉沉声往主屋走,边走边道,“我要亲自问话!”


吉祥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看沈韫玉这般神态,只觉大事不妙,赶忙应声下去办事。


东厢内,柳萋萋收拾起散落一地的炭火,余光瞥见在外头鬼鬼祟祟往里张望的梅儿和阿杏。


她冷着脸走到窗前,毫不客气“砰”地将门和窗扇通通闭拢。


末了,她才小心翼翼地拿起木匣,将那只通草花从里头取出来。


放入她的妆匣前,柳萋萋坐在那枚铜镜前,将那折枝海棠放在鬓边比了比,磨花的镜面只模模糊糊映出一个影子。


她不自觉抿唇而笑,好一会儿,才将那只通草花仔细收入妆匣之中。


窗外蓦然喧嚣起来,伴随着物件打碎的声响,听上去像是沈韫玉在教训什么人。


柳萋萋敛了笑意,也没去理睬,收拾了一番便准备睡下。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虽她向来瞻前顾后,选择息事宁人,但不代表她永远会忍气吞声。


沈韫玉既说赵氏对她还算不错,那便亲眼让他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不错法。


柳萋萋洗漱罢,烧水灌了个汤婆子,便倒头在床榻上躺下,或是出了口恶气,她心情畅快,难得一觉无梦到天亮。


翌日,日光透过窗扇,在床榻上投下精致的窗棂雕花,柳萋萋依稀听到几下敲门声,模模糊糊睁开眼,便听门外有人道:“柳姨娘,您醒了吗?小的给您送东西来了。”


她眨了眨惺忪的睡眼,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不然怎会听见府里的下人用这般恭敬的态度同她说话。


她稍稍掀开被褥,冬日的寒气争先恐后地钻进来,冻得她一哆嗦,人顿时也清醒了几分。


她扯过挂在圈椅上的衣裙穿好,才起身下榻去开门。


乍一看到外头的场景,她不由得惊了惊。


府内林管事带着几个家仆和婢子冲她殷勤地笑了笑后,便命人把一箱箱的东西往里抬。


柳萋萋细细一瞧,其中有上好的炭火,一些崭新的被褥,甚至还有胭脂水粉。


“林管事,这是……”见他们把东西取出来往她屋里摆,柳萋萋不禁纳罕地问道。


“柳姨娘,从前是小的疏忽,没有顾及到您。”林管事点头哈腰道,“往后你缺什么短什么,尽管吩咐小的便是,不必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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