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的货船被卡,到底是何原因他自己不清楚吗?还跑到这里想来找你走后门,我瞧先前那扬州刺史赵循获罪,便有一半的银子都是他塞的!”李怀延浑不客气道。
李怀叙缄默不言,弱弱地瞥了他两眼,才问:“那三皇兄你今日来找我,又是所为何事?不会真的是同大皇兄一样吧?”
李怀延虎豹一般的眼神不知收敛,直勾勾地盯着李怀叙,不答反问:“老九,你答应你大皇兄了吗?”
“我没有!”
“那就好。”李怀延满意地勾唇。
“老九,我才不要你帮我过什么货船。我知晓,你舅舅那人,性子最是刚正不阿,朝中少有他那样的能臣,他说货船不让过,那必定就是船上有什么不可携带之物,被抽查出来了。李怀宸倒也有脸,还来求你办这事……”
李怀叙试探:“那三皇兄你今日来,究竟是……?”
“老九,我问你,你想要你大皇兄登基称帝吗?”
这大抵是他们兄弟之间,最直接的一次开诚布公。
李怀叙被他的直白所震撼,却也明白他的性子,如今只怕是已经到了他不能再等的时刻了。
“父皇前些日子上早朝的时候,当着群臣们的面,咳嗽了两声。”李怀延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医们看过了,都说只是天寒着凉而已,奈何群臣们就抓住了这点不愿放,开始整日催促起父皇立储之事。”
皇帝毕竟已经年迈,谁也说不好他还能活几年,立储关乎到国之根本与将来,如今提上日程,的确已经不算早了。
而因为归远侯府的倒台,贵妃的禁足和闭门思过,宁王李怀延身后的一□□翼算是被折断,支持他的人也是大胆折扣。如今朝中,储君呼声最高的便就是有贤能之名的皇长子李怀宸。
“只是到底他同他那个母亲一样,皆是不入流,靠着运气才得了一个皇后的身份,又靠着运气才得了一个嫡出皇长子的名头。”
因为自己的母亲是皇帝的亲表妹,所以李怀延从小到大都是分外瞧不起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对于皇后mǔ_zǐ ,更是极力讽刺。
“朝臣们呼拥了这么多日,父皇也没有半点要将他立为储君的打算,已经相当能看出父皇的意思了。老九,皇兄相信你无心储君之位,你如今在朝堂之上帮一把皇兄,改日,皇兄予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尊荣,如何?”
“这……”李怀叙似犹豫。
“三哥你知道,我从来对这些事不感兴趣,我如今只是个五品的司马,你和大皇兄都是掌一方要务之人,手里握的不是兵部就是户部,那我能帮上你什么?”
“你能!你如何不能?”李怀延瞪亮眼睛,“老九,只要你一句话,一旦三哥登上这储君的宝座,必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李怀叙踟蹰犹豫到了极点。
“那三哥……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老大的货船近来有好几艘被卡在扬州,那货船上指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是撑着老大能一直到现在都在收买那些官员的关键。”
“老九,三哥不要你做别的,只要你做一件事:去同你那群朋友们打好关系,瞧瞧这里头的世家,可还有被老大拉拢之人。”
“他如今缺钱少银,应当正是慢慢会流失人心的时候,我不信那群见钱眼开的朝臣,没了钱还会帮他说话,他指不定是用了什么别的法子,收买了人心,你帮我去打听打听。”
“我……”
李怀叙正要回答李怀延的话,突然,屏风后头发出一声瓷瓶倒地的巨响,吸引走了二人的注意。
“谁在那里!”李怀延喝到。
屏风后头自然无人应答,唯有一阵轻巧又急匆匆的脚步声,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在了两人耳侧。
李怀延正要拔腿去追,却被李怀叙拦住。
“说不定是猫儿。”
“猫儿?”
“是。”李怀叙虚笑,“我家王妃喜欢猫,所以在江州的时候便养了一只,如今跟着我们一同回来,对于新家还不太熟悉,便总爱上蹿下跳,四处试探。”
“原来如此。”李怀延狐疑,其实不大信这话。
奈何眼下他还有急事要李怀叙帮忙,只得暂先按捺住情绪。
“这事,老九你答不答应?”他专心地质问着李怀叙。
呵,他这话说出来,像是允许他不答应的样子吗?
李怀叙欲言又止,沉默又纠结的神情在明亮的烛火下暴露无遗,看得李怀延一阵捏紧了拳头,又缓慢松开,只为等着他的回答。
“行吧。”李怀叙最终道。
“但说好,我只是为你办这一件事,其他的我都不掺和,我还想继续做我的快活王爷,多过几天安生日子呢。”
“行!”
李怀延眸中狠戾的压制终于释开,捏了捏李怀叙的肩膀,像是在称颂他,自己的好弟弟。
李怀叙笑了笑,又与他多说了几句,才总算将他送走。
在他转身的刹那,一路牵强又难看的笑意尽数褪去,只余一副不输李怀延的阴鸷神情隐在冬夜的月色下,冰冷且无情。
他松了松浑身的筋骨,打算去看看公孙遥。
然而,在他抬眸的瞬间,他看见,他的妻子正提着一盏六角宫灯,站在对面的厅檐下。
与她对望的那一刻,他知道,她站在那里,已经很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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