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不明情况的见到,只以为他高低是要拿着这根腰带去打什么人。
公孙遥却丝毫没有畏惧地看着他。
下一瞬,李怀叙果然便就扔了手中的腰带,整个人又咧着没心没肺的嘴角,向她飞扑而来。
他的目的是要故意出其不备挠她痒痒!
“李怀叙!”
公孙遥被他轻而易举地逗笑。
窗外的蝉鸣声伴着屋内停不下来的嬉笑和怒骂,叽叽喳喳,成夏日里清脆凉爽的乐章。
几个被县令临时找来伺候的丫鬟不明所以,缠着蝉月问:“瑞王爷同瑞王妃娘娘,感情一直如此要好吗?”
蝉月自豪道:“那是自然,我们王妃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我们王爷也是王妃心尖尖上的人,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了的。”
即便公孙遥与他玩笑的时候会说孩子比他重要,但她心里从来都有一杆秤,李怀叙在天平的这端,无论那端站的是谁,都无法将他抬起。
两个人在屋里闹得够了,又气喘吁吁地挨在一起。
暴风雨过后的宁静来得十分迅速,昨日还是风雨飘摇的江州,今日便已经重新艳阳高照,日头毒辣。
公孙遥不是很想跟李怀叙这么近地贴在一块儿,这样两个人身上的汗都黏糊到一起了。
可李怀叙非得抱着她,给她讲自己这几日在葛家村的事。
“……我去找那孩子的时候,其实已经注意到江水漫了上来,那孩子还特地跑到了低洼靠近堤坝的地方,被我拎出来好一顿臭骂……”
谈起葛家村,公孙遥终于想起,当初见到的江水漫过整个村庄的场景,如今想起来,不禁还是觉得后怕。
若是李怀叙真的淹在了那样的江水里,她便是真的要彻底失去他了。
想到此处,她又惶惶地往李怀叙怀里贴了贴,庆幸他如今还好好地待在自己的身边。
李怀叙哪里会拒绝这等投怀送抱的好事,嘴角莞尔,继续声情并茂地为她讲述自己带着那个孩子在山间待了一天一夜的故事。
讲到最后,他深深地抱紧了公孙遥:“实在辛苦娘子这一路寻我了,我都听县尉说了,娘子一路自浔阳过来,跋山涉水,实在艰辛。”
“唔……”
公孙遥埋在他怀里,回想起自己那一日经历的风雨,也觉得自己实在太过疯狂。
万一,万一她此番是真的有了孩子,那她这般的折腾,孩子只怕也是真的凶多吉少的。
可她当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得知李怀叙出事,她便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
她要找到李怀叙,她要他活下去,这便是她唯一的信念。
她回抱着李怀叙,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问:“那葛家村,若是每年江水倒灌都如此凶险,村民们为何还要常年居住在此地?为何不能搬迁,去别的地方?”
“搬去哪儿?”李怀叙笑,“今年江州的情形,想必娘子也是见着了,底下许多的村子其实都是如此大同小异,葛家村不是唯一,也不是受伤最严重的那个。这是他们世代生活的土地,有屋舍,有田宅,洪水不是每年都有,只需要在来时有序地撤离,待到将来消退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回来的。”
“那屋子在江水里都泡成这样了,还要继续接着住吗?”
公孙遥自他的怀里起身,不可置信。
“嗯哼。”李怀叙陪着她起身,“我的好娘子,这里是江州,不是长安,即便是长安,远郊的百姓也常有流离失所的,有个稳定能住的地方,于很多人来说,已是不易。”
这里是江州,不是长安。
有住的地方,已是不易。
公孙遥听着李怀叙的话,莫名又想起那几个因为农田被淹不断上衙门来闹事的百姓。
困惑的目光一点点被解开,余下是猛然的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是,是她错了,一直以来,都是她想当然地错了。
江州不是特例,是大雍许许多多平民百姓的现状。
她这一生,出生在钱塘,成长在长安,出行时,坐的不是能纳几十人的大船,便就是有专门车夫赶路的马车,住的不是干净宽敞的客栈,就是奢华典雅的庭院。
她的苦,是自小被赵氏和公孙玉珍欺辱、在家中没有地位、无法还手言说的苦,而这些地方百姓们的苦,才是真正的命苦。
她在出嫁后,尚可以靠着李怀叙去向赵氏和公孙玉珍她们还手,可是这些生就穷苦的百姓们,却大多无法向命运还手。
农田靠天吃饭,他们既享天之果实,亦要承受该有的天灾。
“李怀叙,你觉得父皇是位好皇帝吗?”公孙遥不知为何,突然想要问他。
李怀叙顿了顿:“自然是,父皇自登基以来,重农桑,轻赋税,改制科举,选贤举能,还有那条通往西域的路……”
一提起西域,两人竟也不知是何时有的默契,双双想起了那场上元节时的西域歌舞。
公孙遥比李怀叙想的还要更多些,莫名没什么好气地剜了他一眼。
李怀叙讪讪:“总之父皇是位好皇帝,在我看来,不输始皇汉武!”
公孙遥抿着笑,点了点头。
那若你当真也想要争皇帝的话,她想。
我希望你成功,希望你可以成为同你父皇一样的明君。
大雍的百姓需要贤明的君主,盛世繁华不能永远只是长安的繁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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