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咋舌的同时,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家中近几月的账簿,纪叔都已经交给她看完了,根本没有千两白银的支出。
那他输给赌坊的钱是哪里来的?
还是,他给她的账簿,根本就是假的?
思及此处,她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上下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叫嚣着生气。
她想冲进承德殿,把李怀叙从跪着的蒲团上一把揪起,好好盘问一番。
淑妃敏锐多思,刚想接她的话,便察觉到她越来越不对劲的情绪,不禁担忧道:“遥遥这是怎么了?”
“昂?”
公孙遥恍然回神,又看见坐在自己面前的淑妃。
将将要拉满的怒气,倏忽又降下去一大截。
她怔了怔,道:“没,没怎么,我就是担心王爷,想他跪在殿中一整夜,定然十分难熬。”
她磕磕巴巴,极尽全力在掩饰自己庞然又盛大的怒意。
淑妃又叹一声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他一个身强体健的男人,跪上一夜,不会有什么事的。”
说罢,她才又接上公孙遥先前说的话:“至于那千两白银,的确是多了点,但比起他先前犯的那些错,实在不值一提,遥遥不必挂怀。”
不值一提?
不必挂怀?
公孙遥看着淑妃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如二公主所言,太小家子气了。
一千两白银,不值一提?
“好了,你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今夜宫门已关,想要出宫怕是不能了,只能委屈你在母妃这里先歇一晚,明日再同那浑小子一道回去了。”
淑妃果然立马便不再将那千两白银当回事,温温柔柔地,又为她夹了一筷子糖醋肉。
公孙遥垂眸,看着碗底那块裹满红色酱汁的甜肉,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好吧,也许的确是她太小家子气了,千两白银于天家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她该平心静气才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叫自己冷静,抬头的瞬间,又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面对淑妃。
“那便麻烦母妃了。”她恭恭敬敬道。
“没事,吃吧。”
淑妃笑看着她,又同她来时一样,从容自得,仿佛根本不在乎李怀叙的死活,把他的事又再次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公孙遥终究还年轻,学不来她的淡定,吃完饭带着蝉月在御花园漫步消食,走着走着便问:“你知道承德殿在哪吗?”
蝉月哪次进宫不是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她都不知道承德殿在哪,她又哪里会知道?
乖巧地摇过头之后,便见公孙遥抬手指着一处阁楼,道:“在那!”
蝉月立时抬头远眺,发现还真是。
不远处恢弘的阁楼,门上不正挂着承德殿的牌匾吗?
“那小姐可是要去看看殿下?”蝉月问。
“看,怎么不看?!”公孙遥挺直腰杆道,“既然叫我碰上了,自然怎么也得去看看他的笑话才是。”
她心底里到底还惦记着李怀叙那一千两白银之事,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指使纪叔做过假账。
光想到那个画面,心下无名的鬼火便蹭蹭地直往上冒,恨不能一股脑全发泄在他身上。
她带着蝉月,一路杀气腾腾往承德殿去。
承德殿是宫中专门用来供奉佛像的地方,就在御花园边上,占据风水宝地。
李怀叙从小到大,每每犯错,便被皇帝罚跪于此。
至于罚跪的时间,常是半日到三日不等。
此番只罚一天一夜,对他来说实在不算是事。
他熟练地跪在那里,长阙则是熟练地为他去御膳房偷来几只素包子,用以果腹。
看见公孙遥带着蝉月过来的时候,守在门外的长阙同为期,心下都是慌张的。
“王……”
公孙遥立时竖起食指凑到嘴边,要他们噤声。
可屋内的李怀叙何等警觉,听见声响便问:“怎么了?又是谁来看我的笑话了?”
长阙在公孙遥眼神的压迫下,不得不回道:“没,没怎么,没人来看王爷的笑话,就是想问问王爷,夜凉了,需要为您找条毯子来吗?”
“……”
李怀叙动了动耳朵,默默将手中还没吃完的两只素包子藏到了香案底下,清了清沾满油水的嗓子,大声嚷道:
“要什么毯子,反正今夜不被冻死,也会被饿死,根本没人在乎我的死活,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作者有话说:
滴滴,你的卖惨小九,已经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