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窗的实用空间不大,却是尤其的高。
薄弱的天光从窗外勉强渗入,朦朦胧胧的将今夏罩着,虚化了她与周身静物的界限,不经意的打眼扫去,或许会误以为窗边的少女只是时光留下的一抹残影。
她屈起双腿靠在垫了靠枕的一侧,翻开书本放在膝头上,轻微地弓起背,左手懒懒的扶着书,右手置于唇边,唇齿轻启,苦恼的咬住食指指背,眉头也随之蹙了起来。
不知被书上的哪个生涩难懂的词汇刁难住了。
这副神态表情与她在图书馆偷懒时对比明显,应亦丞低首掩去一笑,靠在门边,就那么看着,不舍打扰。
就在今天,他见了一位对他整个人而言——意义非同寻常的人。
心境说不上有多起伏强烈,终归与平常不同。
他亦试着用‘寻常’的方式去消化、接受。
甚至不惜自欺欺人。
就在这个时候,回到家中的他发现,这栋他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宛如迷宫一般存在的房子里,多出一个柔软温暖的存在。
在看到今夏的一刹那,那些悬在应亦丞心里的心结、执念还有困扰他多年求而不得的答案,统统变得不重要了。
他似乎不需要再去寻找。
最好的答案,就在他眼前。
今夏觉得自己膨胀了,四级英语的成绩还没公布,竟然敢看原版的《伊索寓言》?
整个下午绞尽脑汁,不停摸手机查词典,配合书页上不知谁写的随想笔记,结合自己以前看中译版的记忆,这才勉强翻了几页。
总算又看完一个故事,她将书放下,打直了双腿上下小幅度的活动着,昂起头,哼哼唧唧的舒展双臂。
余光终于瞥见门边有人。
今夏古怪的侧过首,微微诧异的眸子触及应亦丞浓稠的深眸。
一瞬间,他似有轻怔,随之而来的是明显的歉意。
打扰到她,并非他的本意。
又在这同时,今夏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收起脸上发懵的表情,努力冲他绽出明媚的笑:“你回来啦?”
阳光就是在这时破云而出的。
应亦丞心底的顾虑被这个笑容解除,起身走近,在她脚的那端坐下,低低应声。
今夏抿起唇点了个头,垂下眼帘,把他自然交错在腿上的双手当定点望住,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也知道,突然示好很奇怪。
“爷爷跟你说了?”应亦丞反应很快,单凭她对自己的态度就猜出大概。
今夏只好继续点头,牵强的‘嗯’了一声。
应亦丞去见的不是客户,而是他的母亲。
他本人对此毫不知情。
应老先生做主安排了这次见面,权当弥补。
今夏不知道应老先生口中的‘弥补’是怎样的,整个下午,她一直止不住的在想关于这次见面的所有,连语法艰涩的原版《伊索寓言》都没能将她的注意力全部带走。
回到此时,应亦丞坐在她的身旁,松弛地笑笑,“去的路上才知道要见的人是谁,小叔叔对我说,不想见的话,让司机掉头就好了。因为她也不知道我会去见她。”
今夏坐了起来,不由自主的靠近他,妄想通过缩短距离的方式,给与他一点点安慰。
哪怕微不足道。
应亦丞给了她一记安定的表情,“我去了,也见到了。在机场的vip休息室。她改了名字,现在是一家跨国公司的执行总裁,其实早几年我就听过她在业界的大名,研究过她发表的三篇学术论文,觉得她的观点很厉害,很了不起。没想到,那个女人是我妈。”
话到末尾,他语调中多出两分因事实而感到夸张的不可思议,自若下垂的双肩跟随回味的笑发出细微的颤动,如此反复着。
今夏盯着他看了半响,确定他只是单纯的把这件事叙述给自己听,眼底没有狂喜抑或悲伤。
对于他来说,那就是一场意义非凡却也稳重成熟的见面。
他接受,并也享受。
今夏跟着傻傻的笑了起来。
还好,你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夏真是善良的好孩子~
当时动笔前想着,要写一个如小太阳般温暖的姑娘,
她经历过一些磨难,她看得到父母为了家庭做出的妥协和让步。
她会为成绩苦恼,会疯狂追星,把某个当红偶像当老公一样挂在嘴边,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优秀的男孩子,那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
感情里,她获得快乐也因此痛苦,不会把分手挂在嘴边,却能做到及时止损保护自己。
她懂得照顾家人朋友的情绪、各种,更明白自己需要什么。
看似糊涂,实则活得清醒而快乐。
我想,今夏大概是我期望成为的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