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的最后,在应寻‘你们明天分手吗’、‘我可以给你介绍对象’、‘小侄子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果断分了开启人生新篇章’一连串丧病劝分加持下,应亦丞艰难的将今夏送回她的房间,彼此于难以启齿的尴尬中互道晚安。
关上房门,今夏看着大得过分的陌生卧房,若非她的行李箱放在床尾的地毯上,真怀疑自己穿越了。
回想这天发生的全部,忽然很想飙脏话……
带着‘我被亲妈和亲哥哥联手打包送到男朋友家’和‘全世界都在劝我们分手’的负面情绪,次日,今夏很没礼貌的在房间里磨蹭到11点。
即便她天刚亮就醒了。
那又怎么样?
9点那会儿,应亦丞给她发了一则短信:【我得去上海见一位重要的客户,会尽早回来。家里一直有人,需要什么想做什么跟谁开口都可以,他们都认识你。】
没多久,她听到隔壁房间的门打开,显得有些‘赶’的脚步踩在有些年头的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渐行渐远。
当时今夏心里就一个想法:应亦丞啊,你真的很有当单身狗的资质!
11点过5分,在肚皮愈发频繁的抗议下,终于下定决心起床。
就在这时,手机来电!
今夏以为是那只姓氏为应的单身狗,没精打采的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应家的爷爷’让她瞬间清醒,惊悚万分!
战战兢兢的接起电话,那端传来老头儿中气十足的询问:“起了吗?”
今夏诚惶诚恐的捧着手机,点头如捣蒜,“起了!”
应广庆还算满意的‘嗯’了一声,“下来陪我吃午饭。”
讲完,挂线!
看着12秒的通话时长,今夏这才想起在这栋大房子里,姓应的可不止应亦丞。
甚至来不得礼貌的叫上一声‘应爷爷’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餐厅里的气氛持续古怪。
此刻今夏坐在一张最多能容四人就座的小圆桌前,桌上摆放着荤素搭配均匀五菜一汤,热腾腾地漂香四溢,勾得她肚皮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碗筷都就绪了,她却不能动,更不敢动……
只因为,应亦丞的爷爷应广庆正坐在她的正对面,用那双远比一般老人明亮的双眼——看着她。
三分钟前,今夏自走进餐厅开始,就被老先生的眼神摁得无法动弹。
她都忘了进来时说的是‘应爷爷好’,还是压根没打招呼?
老爷子在穿搭方面超乎她想象的潮。
内着黑色的高圆领毛衣,外搭廓形极好的飞行员皮夹克衫,颈上围着一条厚度适中的格子羊毛围巾,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飞行员墨镜和皮手套摘下来放在餐桌边,墨镜必须叠在手套上,未经允许谁也不能碰。
这一身,处处透着讲究。
想起应亦丞在学校里对于穿着方面的要求,今夏有种破案了释怀感。
不愧是爷孙两!
应广庆当然知道对面的小姑娘在打量自己,由得她看了会儿,他得意的哼笑一声:“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今夏从善如流的马屁:“好看,还专业!我都以为您是开着飞机来的呢!”
老先生被哄到心坎儿里,身体往她那边倾了倾,“告诉你个秘密,做飞行员一直是我的梦想,可惜年纪大了,学了七八年,57岁才单独飞了一次。”
今夏:“……”
还以为您学了七八年都没飞成呢。
您真会拿我寻开心。
应广庆眼瞅她的表情从‘期待’到‘准备同情并加以安慰’最后生硬的转变为‘原来如此’的内涵,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今夏怪不好意思的,搓着小手,跟着傻乐。
他们通过几次电话,面对面的相处是第一次。
老先生也太皮了……
应广庆忽然杀她回马枪,冷不防问:“要是节后我们家应亦丞不回c大念书了,你还跟他好么?”
今夏顿时变了脸色,坚定的摇头,“那就不好了。”
应广庆补充相关因素,“那要是我不允许他回去,他一直努力想和你在一起呢?”
“您别试探我了,这两个‘要是’在我看来没有区别。”今夏望着坐在对面的老先生,诚实地说:“昨天我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到这儿来的。来了之后,见到应亦丞……您要问我有没有心软,我想,是有的。可心软是一回事,将来又是另一回事。我不认为两个长期分开的人,仅靠电话短信联系,一个月争分夺秒的见两面,感情就会稳定,对彼此就真的做到了解。‘相处’和‘相处’的过程,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应广庆尊重的点了下头,再望着她,灰白的瞳眸里随之泛出一片歉意,“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大概会让你为难罢。”
午饭后,今夏在应家的大房子里走走逛逛了一会儿,最后停留在有壁炉的书房里,从书架上挑了一本《伊索寓言》翻看。
不时,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细雨,降低了天空的光度,潮湿的冷意顺着一切可以侵蚀的缝隙渗透、蔓延。
空气中被动染上一层属于冬日的慵懒。
应广庆让人给她送来热饮和甜点,点燃了壁炉,为暖气稀薄的书房营造出舒适的氛围。
今夏便在这里消磨了整个下午。
应亦丞在五点多回来的,听闻她在平时自己最喜欢待的那间书房,欣喜的寻了过去,推开半掩的房门,心心念念的姑娘坐在整个房间最明亮的飘窗上,安静的捧着一本书,颔首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