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不过一怔,这下高德可真是傻了眼了,他偷瞄了一眼自己将军,简直怀疑自个儿听错了,
“这,这……既是让人伤了心,必要求其原谅方能挽回吧。”
“原谅?”时晟蹙眉,“男子求女子原谅?夫纲何在?”
“这……”
高德虽有家室,可常年跟随时晟,娶了媳妇儿放在家里,也没怎么哄过,哪儿懂这个?
“嗯?”时晟转眸睨了他一眼,显然还非要个答案。
高德无奈,只得绞尽脑汁回忆着寥寥无几的数次哄媳妇儿经验。
“夫纲是做给旁人看的,也就是皇亲贵胄更重视些,将军不见平头百姓,哪个不是床头打来床尾和?便是属下也不过求个婆娘娃子热炕头,行军而归,有个婆娘等着总归是好的。女子则更简单,有个疼宠自己的汉子便是满足,若事事都讲夫纲,哪儿还有那么多的郎情妾意?”
时晟许久不语,似有所悟。
……
余小晚一路跑回帐篷,迎面正撞见莫非出来,莫非也不多言,赶紧拉起帐帘让她进去。
“主上,急,攻心,呕血。”
余小晚一顿,“因何而急?”
“寻你。”
“寻不到我,所以急?还是急着起身寻我却起不来,所以急?”
莫非摇了摇头,幽蓝的眸子里透着浓浓的担忧。
余小晚不再多问,赶紧进去,秦宁同几个军医正在施针救治,方才走时还干净如新的铺盖上多了一滩骇人的血迹。
“主上如何了?”
秦宁施完最后一针,抬袖擦了擦额角冷汗。
“呕血乃心结郁积所致,陛下重伤,又郁结成疾,只怕……”
几个军医也随之摇头叹息。
秦宁收针起来,迟疑了一下,又道:“你离开之后,陛下便睡得极不安稳,呕血之前,我依稀听他唤了声丫儿,也不知是何人,莫非却说定是寻你,也或者是我听错了。”
丫儿?
认识玄睦这般久,从未听过这名字,大抵真的是听错了吧。
玄睦趴伏在被褥上,头不时扭来扭去,眉心紧锁,睡得极不安稳,唇角的血迹已擦干,可襟口还留着大片刺眼的红。
她坐下小心翼翼地抱起他,俯在他耳畔低声呢喃:“渊儿,莫怕……我回来了……”
不过区区一句而已,原本不时扭动的头便安稳下来。
余小晚拉好被褥,搂着他慢慢躺倒,额头抵着额头,诉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小话。
“渊儿……你做了什么噩梦?说给我听听吧?”
“渊儿……你一定会没事的……”
“渊儿……”
听似毫无意义的呓语,却换来了玄睦渐渐舒展的眉心,还有越发沉稳的呼吸。
玄睦啊,臭狐狸,你是不是故意装昏迷的?不然为何独独在我怀中,你能睡得这般安稳?
你一定是装的对吧?你肯定偷偷憋着笑,就是想看我为你着急,想要我投怀送抱,对不对?
一定是这样的对吧?明明那夜你是清醒的,还同我说了话的,没道理再这般意识不清的,对不对?
臭狐狸!别装了,都被我识破了,再不醒我可要生气了!
还不醒?
你不是装的吗?真的不是吗?
你为何不是装的?
我多想你是装的……
……
七日后,正月十五,元宵节,本该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围在桌旁吃元宵的团圆日,余小晚却还在赶路。
夜空灰蒙蒙一片,十五的月亮也看不出多圆,模模糊糊朦朦胧胧,俗称的毛月亮。
昏暗的小路上,千余名兵丁护送着他们的马车颠簸在小路之上,眼看便要行至前方不远的峡谷,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报!耶律越的追兵追来了!”
时晟眉心紧锁,长臂一挥,“立时撒燕麦黑豆阻碍马速,其余人等设障拦截!”
耶律越一行快马加鞭而来,即便中途在驿站换马,可到底驿站马匹有限,绝不可能全换,只能轮流更替,早已是人困马乏。
燕麦黑豆这般诱人的吃食,成功分散了马匹注意,再加之绊马绳拦截,实实在在延缓了追兵。
耶律越勒紧缰绳,马嘶长鸣,停在一处挂着刀片的绊马绳前。
北风飒飒,白衫翻飞,夜风卷起枯叶穿过他半绾的青丝,乱发扑簌在脸侧,掩映着他那温润不在冷若寒霜的眸子。
他睨视着远处人群中狂奔逃离的马车,长臂一挥:“烧!”
手下兵丁立时四散开来,不去紧追,而是下了小路,直接焚燃了两旁枯林。
冬日天干物燥,火势一起,刹那间便是狼烟滚滚,北风呼啸而来,火势随风扩散,方圆数里红光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