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晚一咬牙,也不管有用没用,死马当活马医。
【不准笑!我……心疼。】
“心疼”二字描下,仿如灵丹妙药,玄睦突然便滞了笑,气息沉乱,满刑房都是他短促的喘声混杂着莲妃的啜泣。
他喘了许久才哑声挤出一句。
“是母妃……诬陷儿臣……”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不是!”原本还在柔弱哭泣的莲妃僵了一下,突然抬高了音量,下意识地否认道:“不是我!”
“呵呵……”玄睦惨然一笑,气息微弱,言语艰难,却硬撑着在说,“若母妃今日不来……便是死……儿臣也绝猜不到是你……你是儿臣的母妃啊……任何人都可能害儿臣……唯独母妃不该……儿臣实在不懂……母妃为何要……如此……”
莲妃转头看了一眼刑房大门,这才回头擦了擦眼泪,道:“母妃知你聪慧瞒不住你,是,没错,是母妃,是母妃对不起你,你若认罪,母妃定保你死个痛苦,死后还会将你葬入皇陵,再选百位美人给你陪葬!你若执迷不悟……这天牢的刑具只怕你得尝个遍了!”
威胁罢,她再度啜泣哀求道:“睦儿,母妃知你委屈,也知你为了救母妃出冷宫,费尽心机。你的孝心,母妃都是知道的。你不是说,为了母妃,万死都不辞吗?那便再帮母妃这一次吧,只要你认了罪,母妃便能登上后位!母妃求你了,求你!”
“后位?”玄睦的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声音越发悲凉,“儿臣倒不知……儿臣死了……母妃怎么坐上那后位?除非……母妃还有……其他孩子……”
一句话,莲妃脸色大变,哭了一半的泪凝结在眼眶,诡异冷鸷。
“你,你别胡说,母妃只你一个孩子,你素来聪慧,记性又好,何时见过母妃再孕育过其他子嗣?”
言罢,她隔过那胸前弯钩抱住了玄睦,再度泪如雨下。
“睦儿,这是母妃此生最后一次求你,横竖你也逃不掉的,为了母妃,你就认了罪吧,也算母妃没白生养你一场,求你了,母妃求你了……”
窝艹尼玛!
这是一个当娘的该说的话吗?
余小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莲妃畜生都不如!她害亲子到这般境地,又哪来的脸哭哭啼啼要他为她去死!
视野有限,她看不到玄睦的神情,可她知道,纵使琵琶钩锁琵琶骨的剧痛,都远不及他此刻心痛之万一。
“为何……母妃以为……儿臣死了……母妃便能母仪天下?”
莲妃嘤嘤哭泣,“别问了,求你别问了……”
“儿臣不是已……许了母妃太后之位了吗……为何母妃还要……多此一举……儿臣不懂啊……”
莲妃哽咽啜泣,“别问了,别问了……”
玄睦苦笑一声,声音断断续续,细若蚊蝇,“母妃这是……要儿臣……做个糊涂鬼吗?”
鲜血自弯钩不断滴落,染红了莲妃的前襟,似乎也唤起了她一丝良知。
她颤了颤唇,哽咽道:“其实……其实你……”
话未说完,刑房门砰的一声,开了,一个小公公疾步而来,满头大汗。
“莲妃娘娘您快回去吧,皇上醒了不见您,正发脾气呢!”
莲妃赶紧擦了擦眼泪,跟那小公公匆匆离去,走到门口又顿住,回头道:“稍后母妃会吩咐人先给你疗伤,今夜不会再有人来拷问你,你好好想想,莫再执迷不悟,为难自己,也为难母妃。”
她走后不久,果然来了几个狱卒拔掉那只穿了一半的琵琶钩,将他放下,拖回牢房,狱医也过来帮他大致处理了下伤口,喂他服了几颗现成的丹药,如此,便算是交了差。
玄睦失血过多,浑身冰冷,却偏偏神识清楚,想昏迷逃避都做不到。
没人想起给他送口饭,也不知他最后一顿饭是何时吃的。
余小晚一直缠在他大腿之上,直到所有人都走了,才小心翼翼爬了出来。
玄睦斜躺在枯草之中,紧闭着眼,鼻腔堵塞,全靠嘴勉强呼吸着,一张脸青肿紫胀,唇角血迹干涸,显然是被人掌过嘴,且掌了不止一下。
原本以为在耶律越那里早已痛到麻痹的心,再度隐隐作痛,不是因为爱,只是心疼,单纯的为这小小年纪便受尽欺凌,被迫快速成长的少年心疼。
哪怕他奸诈无耻手段不入流,哪怕他扭曲变态时刻都在算计人,她依然心疼他。
越是了解,越是心疼。
她凑到他脸前,想如以往那般在他脸上描字,却发现,根本无从下嘴。
绕了一圈,最终选在了他的右肩,那里被鞭子抽得残破不堪,唯独那个赤红的“鬼”纹,完好无损。
她低头在鬼纹之上,描着字。
【莫非何时来?】
玄睦虚弱地喘着气,并未理她。
余小晚又写。
【你不会有事。】
依然不理她。
【我一定会救你。】
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余小晚的心抽痛不止。
哀莫大于心死,当日的耶律越如此,玄睦又何尝不是?
他活到今日,忍辱负重,受尽欺凌,唯一的支撑便是救出母妃,他的母妃便等同于他的命,甚至比他的命还重要!
如今,他的命要他去死!
他会如何?
支撑没了,他所坚持的一切再没了意义,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生与死,还有什么要紧的?
看似最洒脱之人,往往是最放不下的,世间真理素来如此。
玄睦若无求生之心,她又该……如何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
时晟:我害死了我老婆,我不想活了qaq
橙汁:我心爱之人惨死,我不想活了qaq
狐狸:我娘要我死,我不想活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