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晚盘在玄睦手臂上,听得兴致勃勃。
名|妓什么的, 太带感了!
霓袖这般算不得出名的已然曲音绕梁, 这凤凰醉又该好听成什么样?
玄睦始终似笑非笑地听着,不时附和着点一下头, 颇有志同道合之感, 直到柳逸风说的口干舌燥, 停嘴喝茶之际,他才开了口。
“这凤一曲, 我倒也略有耳闻,他日若有机会去往南城,定是要前去一睹为快。”
柳逸风放下茶盏, 笑道:“好, 届时九爷可千万莫忘去柳家庄寻我,我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玄睦勾唇笑道:“说什么九爷, 太见外了, 唤我小九便好。”
柳逸风也不客气, 赶紧借坡下驴。
“不才刚巧虚长九爷一岁有余,便厚颜唤九爷一声小九了,明日一早我便启程赶去玄城,大抵会逗留十天半月, 赏玩一番, 届时小九可一定要带我好好逛一逛这大玄都城。”
“哦?柳兄也是明日一早启程?当真是巧了, 我也是, 不若同行?”
“那自然再好不过。”
第二日一早, 玄睦便与那柳逸风一行人拖着冗长的商队一同驶向玄城。
一路上两人称兄道弟,好的恨不得黄天在上厚土为证立时拜了把子,不过堪堪行了半日,两人已然好到可互换小妾的地步。
可余小晚分明记得,那夜醉酒之时玄睦早已套过柳逸风的话,柳逸风根本不曾娶妻,更无小妾,甚至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而玄睦,身为皇子,没有正妃是绝不容许先有小妾的。
两人都不曾娶亲,也都无小妾,这换的哪门子的妾?
当真是一个比一个虚伪!
这也便罢了,为表现亲近,两人的谈话尺度越发的没有下限,余小晚身为一条灵体尚未完全和肉身融合,脑细胞还不太够用的蛇都快听不下去了。
起先明明谈的都是风花雪月,美人抚琴的媚态,吟诗的高洁,可谈着谈着怎的就变了味儿?
他们一路骑行,谈一谈如何龙精虎猛,如何延长快活,余小晚勉强还能红着蛇脸听一听。
可后来,在柳逸风的刻意引领下,话头越发的偏了去。
什么女子何处最搔不得碰不得一碰便是一滩春水?什么耳后,颈窝,锁骨,腰侧,是舌叶扫过最麻痒难耐?还是舌尖轻舔更让人欲罢不能?甚至还讨论了九浅一深的妙处与九深一浅的精猛。
柳逸风这般无耻下流侃侃而谈,余小晚还勉强能接受,可玄睦也跟着深情探讨,她就有些蛇脸抽搐了。
玄睦!玄临渊!你才十八岁啊十八岁!貌似还是虚岁,你就这么……深谙偷欢之道,你你你……
单纯善良的如一张白纸稍一调戏便羞赧红脖子的小白兔?
余小晚真想把当日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扔到地上踩爆!
横竖都瞎成这样,还要眼珠子作甚?
他那哪里是羞赧红脖子?他那肯定是憋笑憋红的脖子!
到此尚不算结束,之后两人的话题越来越惊悚,甚至已经演化到玉祖好用,抑或是牙祖好用?铜祖又如何?
余小晚恨不得生出一双手堵了耳朵,再不要听他们的污言秽语。
自那日他俩的“倾心”交流之后,俩人的关系更亲密了,勾肩搭背时常有之,而余小晚却是整个人,不,是整条蛇都不好了。
她被迫接受了她丁点都不想知道的新知识,让她对玄睦的“渊博”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这还是次要的,最最重要的是,现在她真的是打死都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若说之前她是怕玄睦发现她骗了她,一怒之下剁了她,才不敢暴露,那么现在,她却是怕玄睦一怒之下拿她当了道具赏玩美人,让她生不如死啊!!
她绝不是在危言耸听,以玄狐狸的yín 邪诡恶,他怒急攻心,真的极有可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光速掉节操的事!
尤其那日他分明还对柳逸风说,若有机会,他定要寻一条小蛇来,好好那般赏玩一番美人。
吝城到玄城不过区区两日路程,余小晚因为他俩,真真儿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就在她当真快要顶不住这两个节操碎尽,整日除了谈论如何赏玩美人,便是如何让自己更持|久的无耻之徒时,玄城终于到了。
玄睦尚未及冠,没有封号,自然也没有府邸,依然住在皇宫,柳逸风那厮,不得不告别玄睦,先行寻了客栈住下,顺便将一路运来的商货送往各处。
终于告别了那个恶之本源,余小晚长舒了一口气。
还没刚把脑袋搭在玄睦肩头,一根温润的手指已探了进来,轻轻抚了抚她冰冷的小脑门。
“瞧你一路无精打采,可是哪里不适?”
是,的确不适,被你那以蛇狎玩美人的惊悚言论吓的!
玄睦见她半天没反应,又抚了抚她的小脑瓜,道:“马上便到家了,到家便放你出来透透气。”
一路入了玄武门,顾不得洗净尘嚣,先被引着去往御书房复旨。
玄帝正与大皇子几人商议要事,玄睦便规矩地立在门前候着,那守门的太监石禄只顾得自个儿靠着门框舒坦,连看都不曾多看玄睦一眼,更遑论帮他搬个椅子坐候。
玄睦站了一会儿便不行了,摇晃着靠在了门边,石禄瞄了他一眼,继续抱臂靠着门框守门。
又站了片刻,玄睦的腿便有些抖了,先怯怯地唤了声“石公公”,不得回应,也不敢再唤,弯腰捶了捶腿,又勉强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撑不住,坐在了门槛上。
还没刚坐下,那石禄不干了。
“欸欸欸!九殿下,那可是御书房的门槛,承着圣上的紫气龙威的,岂是随便坐得的!快起来起来!”
玄睦诚惶诚恐地赶紧站了起来,还未站直便被石禄推了下,他本就站的腿软,这一下,脚下立时不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而赶紧拽住了门框,又扯了一把石禄的胳膊,这才不至于出了大丑。
石禄厌恶地刷掉了他的手,拍了拍袖子,扫了他一眼,嘴撇了又撇,到底还是说了句:“对不住了九殿下,都怪奴才一心护着皇家威仪,您可千万别见怪。”
玄睦勉强挤出一抹笑,额上虚汗点点,唇也白了许多。
“不怪公公,只怪我身子太虚,竟连这么会儿都站不住。”
石禄再度靠回了门框,随口敷衍了句:“也是,九殿下的身子着实差了些。”
玄睦垂下长睫,如石禄一般靠着门框,又等了片刻,不待皇上唤他进去,却见那石禄石公公竟开始打起摆来!
左腿别右腿,右腿别左腿,东扭西歪,两条腿抖若塞糠,不过几个呼吸间,石禄竟出了满头大汗。
玄睦见状,隔着宽敞门框,关切问道:“石公公,你这是怎的了?”
石禄拼命拽着门框才勉强没有秃噜下去,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杂家,杂家,肚子,肚子疼。”
玄睦赶紧靠了过去,虚扶着他,美丽的桃花眼干净的一望到底,眸底深处载满了担忧。
“疼的腿都打了颤,这可如何是好?不然,我背公公去太医院瞧瞧?”
太医院都是给皇上太后这些个皇亲国戚诊病的,他个小太监哪儿有资格!
若不是痛极,石禄真恨不得直接斥这无用皇子两句。
“不,不必了,小杜子去帮皇上传令了,大抵马上便回来,劳九殿下嘱咐他两句,让他好生伺候着,若皇上问起,便说杂家吃坏了肚子也便是了,杂家回房稍事歇会儿便来。”
玄睦微微一笑,轻声应了句。
“好。”
石禄走后,不过片刻,小杜子果然来了,他是石禄的干儿子,平日里跟着他那大总管干爹,旁的没学会,势利眼倒是学了个十成十,玄睦还未过去与他交代,他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九殿下,且候着吧,待皇上商议完要事,自然会传你进去。”
“可……”
“哪有那么多可不可的,九殿下也体谅体谅我们这些个做下人的吧,你没看,我这刚跑完腿儿回来,连口气儿都还没喘匀,你这再让我帮你传话,不成心让我进去挨训呢吗?”
接二连三地被堵了嘴,玄睦唯唯诺诺地缩到一旁,再不敢开口。
小杜子四处瞅了一圈,没见着石禄,只当他进里面伺候了,又扫了一眼病秧子玄睦,这才站直了候在门口。
又等了片刻,吏部尚书、兵部尚书还有大理寺卿先后出了御书房,一见玄睦,只微一拱手,一句话也没说,便都过去了。
玄睦见他们下了石阶,这才过去似笑非笑地轻拍了下小杜子,道了句:“我进去了。”
御书房中,大皇子恭王玄麒还在,与太傅司徒长陵一左一右坐着,正回着玄帝的话。
玄帝,年过半百,气色远不及苍帝矍铄,脸色蜡黄,说两句便咳嗽数下,一见玄睦进来,微蹙了下眉,抬手示意玄麒暂且停嘴,也不理玄睦,先唤了两声石禄,见无人进来,眉心蹙得越发紧了几分,又唤了数声小杜子,依然无人应答。
这下玄帝的脸色可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拍案而起,绕过玄睦,迈腿出了御书房。
走到门口一看,石禄不见踪影,小杜子靠着门框头一栽一栽的,竟是在打盹!
给皇上当差居然还敢这般疏漏!
玄帝勃然大怒,上去便是一脚。
扑通!
小杜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当即一个激灵醒了。
茫然片刻,一抬头,正撞见龙颜震怒,吓得跪爬起来便是一阵的叩首。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玄帝怒道:“石禄呢?!”
一句话把小杜子问得更傻了。
“奴才,奴才不知。”
一旁的玄睦这才诚惶诚恐地上前,撩摆跪下。
“父皇,都怪儿臣,方才石公公身子不适,让儿臣转达小杜子好生伺候,先下去歇着了,儿臣无用,没能传达到,求父皇降罪。”
不管玄睦如何不受宠,也不管玄帝如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受人轻视,可说到底他依然是堂堂九皇子,玄帝的亲儿子!打狗尚且要看主人,这般明目张胆地指使皇子当传话筒,还捅到玄帝面前,这不是生生打了玄帝的脸吗?!
伺候了自己这么久的老公公居然也能犯这般差错,玄帝怒急攻心,扬声喝令:“去!把石禄给朕捉过来!”
旁人不晓得怎么回事,一直窝在玄睦袖中的余小晚却是看得再清楚不过。
她不由暗自咋舌,难怪玄睦小小年纪便演技高超,敢情全是练出来的!
瞧他方才那腿哆嗦的逼真的,还有那额角星星点点的冷汗,苍白的嘴唇,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装得出来的。
那石禄分明是在转身之际被玄睦刺了什么穴道,这才腹痛难忍犯了低级错误,最终却换了二十板子,险些要了老命。
那小杜子更惨,进门之际被玄睦点了睡穴,当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方才进门时,玄帝不知与玄麒他们在商议什么,显然正在气头上,玄睦必然早已猜到,这才故意这般巧施小计,借力打力,整治的那两个太监一死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