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冷雨拂过,吹熄了那本就脆弱的如豆油灯,余小晚拦住采薇的肩头,附耳低语。
“侯爷尚未离开,与公主都在里面……”
“什么?”采薇瞠目结舌。
“嘘,小声点,公主寡居多年,这也没甚稀奇的。依我看,过了今夜,她与侯爷的好事,就要近了。”
采薇这才反应过来,抚胸感叹:“如此说来,咱们公主终于熬出头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余小晚没心思再安抚她,推着她往回走了两步。
“好了好了,你先回去睡吧,不管听到什么声音,记得都不要出来,免得坏了公主的兴致。”
采薇似懂非懂,平日里就被那穿越女哄得一愣一愣的,如今早已习惯,听话的回了房。
余小晚复又转身回了公主门前。
屋里静悄悄的,也不知究竟怎样了。
没有动静便是最好的动静,卧房隔着珠帘,在最深处,只要不是推打,只是做那种事的声音,是传不到这里的。
她小心翼翼地趴在门板上,想再稍微确认一下。
耳朵不过方才贴上,脸下突然一阵剧烈的振动!
哗啷!哗啷!
房门被人自内而外猛烈推摇着!
铜锁抖动,金光微闪!
她赶紧撤开身,依稀听到了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耶律越断断续续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费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琴,琴儿……开,开门!”
余小晚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手攥紧了抱在胸前,咬紧下唇,一个字都不敢回!
“琴……琴儿……我知道你在……开,开门!”
耶律越的声音,不复清润,只剩下灼热的沙哑,隔着房门仿佛都能感受到他滚烫的呼吸。
余小晚动摇了,不过区区两句话,便动摇了。
“琴儿,琴儿……”
那饱含情|欲的沙哑嗓音,随着不断摇晃的木门,仿佛魔咒一般,经久不散,萦绕在她耳畔。
不能开……
不能……
不……
明明心里很清楚!
可她终究还是抵不过那一声声的低唤,颤巍巍地探过手去……
咔啷!
脑中突然弹出一连串的红闪提示框,附带着刺耳的报警音!
【警告!任务失败,宿主将失去唯一的一次失败机会!】
【警告!任务失败两次,该次元空间将无法修复,直接崩塌!】
【警告!空间崩塌,宿主将面临终身绑定,空间内所有一切全都会被摧毁!】
这接二连三的脑内轰炸,余小晚瞬间冷静下来。
时晟副本时,辣鸡系统敲半天都不出来,怎么一轮到耶律越就这么积极?
难道是因为系统升级的关系?
不管怎样,余小晚的手顿住了。
“开……门……琴……儿……”
耶律越的声音越来越弱,喘|息却越发的短促,一声声一句句,延绵不绝的传入耳中,说不出的魅惑,说不出的可怜,更说不出的让人心软。
余小晚怕自己再动摇,干脆捂住耳朵,一路跑到走廊拐角,靠墙蹲下,拼命地埋头,埋头,再埋头!
拼命的逃避着!
不能听,不能看,不能动摇!
他与公主才是官配,他们本就应该在一起。
即便明日他会恨她,她也认了。
她总归会死的,只要他与公主能有个圆满的结局,一切都值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脆弱的撞门声与低唤声被雨水遮挡,渐渐的,再也听不到了。
可她依然紧紧堵着耳朵,闭着眼睛,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又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屋后突然传来“轰咚”一声闷响!
余小晚猛地张开眼。
她一直堵着耳朵,根本分不清是自己幻听,还是确实有声音。
轰咚!
又是一声!
这次她听的真切,明显是响在阁楼之下!
她刚想过去确认一下,却见楼下昏暗中,隐约恍过一道白影,不待她看清,那白影已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耶律越,是耶律越!
他怎么出来的?
余小晚眼神游移了一下,没立刻去追他,先转回门前,开锁而入。
屋内一片昏暗,唯有那紫金香炉里的香灰被风吹得明明灭灭,晃着一点鬼眼般的红光。
她赶紧回身摸索着找到挂在墙上的火折子,取了廊上早已湿透的纸灯,扣出蜡烛点上。
屋内登时亮堂了许多。
她这才看清,纸窗被人砸开,小锁晃晃荡荡挂在上面,窗扇被风吹得前摇后晃,拍打在窗棂啪啷啪啷直响,冷雨随风斜入,浇湿了窗下的小榻。
榻下一片狼藉,棋盘、棋子、桌椅、茶壶,撒了满地。
敦贤公主趴伏在一片狼藉之中,一动不动。
余小晚心头一跳,快步上前,先探了探她的鼻息。
呼吸平稳。
公主似是撞到了桌角昏厥了过去。
她顺着公主的太阳穴、额角、后脑勺一路摸去,终于在左侧额头摸到一个鼓起的硬疙瘩。
没有头破血流已是万幸。
她勉强撑着将公主挪到卧房床榻上,又拽了被子给她盖好,这才转身离开。
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把那掺了药的茶水处理掉,再去唤府医过来帮公主诊伤。
她应该装出最无辜的样子,把一切都栽赃到耶律越身上。
她应该让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如她之前计划的那般。
她知道。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
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她只顾得顺手拿了把竖在门口的桐油纸伞,没有灯笼,看不清雨路,全凭记忆,一路急奔!
啪嚓啪嚓!
到处都是脚踩水坑的溅水声。
绣鞋早已湿透。
她心急如焚,脑中嗡嗡作响。
夜深雨寒,耶律越中了药,又从二楼跳下,也不知伤到哪儿没。
虽说只是二楼,可公主阁楼规格高大,横梁殿柱一样不少,二楼就相当于穿越前的三、四楼差不多,她本以为他一文弱书生,又中了药,形神恍惚的,决计破不开那窗,哪曾想……
早知他外柔内刚,不会轻易妥协,却没想过,他竟能如此决绝!
一路跑到竹园,猛地推开房门,从里到外找了个遍,到处不见耶律越的影子。
刚跨出门,便见耶律越的贴身小厮睡眼惺忪的出来。
“是姐姐?侯爷呢?还没回来?”
余小晚勉强压抑住狂跳的心,装作若无其事道:“我是来帮侯爷取披风的,侯爷还在与公主手谈,不晓得何时回转,你且歇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