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他们的是命,我欠你的……是情。”
“情?”
余小晚向前靠了靠,刻意离得很近,温热的呼吸,不断喷洒在他的脸侧。
“前世,我的确是个小和尚,可我踩死的鸟儿是时晟,所以,我要还他一命。而你,是个女施主。”
玄睦明显顿了一下,“女,女施主?”
余小晚听出了他的纠结,突然有些想笑,稍稍忍了下来。
“前世你家便在小庙一侧,几乎日日都来参拜佛祖,还尤其喜欢追着我问听不懂的佛理。天长日久,你情窦初开,便心悦于我,而我虽心动,可……一入佛门,如何能再生那儿女私情,便……辜负了你。”
玄睦纠结了许久,才犹豫着吐出一句:“是……这样吗?”
“自然是的,你前世便生得貌美,今世虽为男子,却一样的风华绝代。说起来,你一个男子,生得如此貌美,难道从未有人夸赞过你吗?”
这话一出,搂在她腰际的手臂,陡然收紧!
玄睦这突如其来的紧绷,倒让余小晚有些诧异。
他似乎……十分不喜有人夸赞他的容貌。
玄睦顿了一下,不答反问:“所以,你是想说,你欠时晟的命比较重要,便还他不还我?”
“不是不还你,只是……还情不比还命,是要一生一世的,故而……我只能先把欠的命还完,才能再来找你。”
“你会再来找我?”
“会。”
“真的会?”
“真的。”
昏暗中,两人的呼吸彼此交缠着,压低的嗓音更是染上几分说不出的暧昧。
玄睦停了很久才再度开声问道:“你突然对我说这些,是想要我做什么?”
“……”
虽然知道瞒不住他,可被这么赤果果的指出来,还是很尴尬啊摔!
“不如让我猜猜?”玄睦稍稍向后撤了撤身,头紧紧抵着身后的怪石,“你这般说,不过是想像上次那般,哄我再洗了这结印,可对?”
余小晚:“……”
她果然很讨厌这只死狐狸!
玄睦见她不语,又道:“若我猜的不错,这次,还是需要我的泪,可对?”
余小晚:“……”
你都说完了还要我说什么?!
玄睦几不可查地微叹了口气,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唇。
“亲我一下,我便哭给你。”
余小晚:“!!!”
你丫死狐狸,眼泪这么现成的吗?
“不亲便算了。”
玄睦作势要起身,余小晚一惊,赶紧勾紧了他的脖子。
“等一下!”
玄睦又坐了回去。
“如何?亲吗?”
玄睦!玄临渊!
你这死皮不要脸的臭狐狸!
你卑鄙无耻下流下贱,你好色贪心流氓浪荡!
你简直天上人间绝无仅有世纪大渣!
余小晚翻来覆去把所有会的词儿全骂了遍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壮士断腕一般,硬着头皮凑上去,蜻蜓点水,轻触了一下他的唇,赶紧闪开。
“可以了吧?我的泪呢?”
玄睦舔了下唇,上面还带着残留的血渍。
“还真是敷衍。”
他之前在屋檐强吻她的帐,她都还没找他算呢,他竟还嫌弃她!
余小晚强压了压怒火。
“你不会言而无信吧,我的泪呢?”
玄睦张开手臂,“抱紧我。”
“干嘛?”
“你不是要泪吗?配合我就有了。”
“……就信你这一次!”
余小晚气恨地勾着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胸前。
玄睦也向前微微靠了靠,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埋在她颈窝深深地,深深地长吸了一口气。
余小晚无聊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心不在焉地胡思乱想。
酝酿个眼泪这么难的吗?
之前装小白兔的时候,看他哭的明明那么顺手的,这会子装什么呢?
“唤我声渊儿……”
余小晚想翻白眼,可还是乖乖配合地喊了声:“渊儿。”
“再唤。”
“渊儿。”
玄睦蹙眉,“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余小晚不免忿忿,挣扎了一下,“谁不认真了!明明是你自己夸下海口,说什么要哭给我看的!”
玄睦埋头在她颈窝,半天才闷闷地挤出一句。
“可我今日……太高兴了,哭不出来……”
余小晚信口回了句:“有什么好高兴的?又不是登基做了皇帝。”
玄睦不语,蹭着她颈窝拱了拱,小狐狸撒娇似的。
“你再唤我声,像当初那般。”
当初哪般?
当初余小晚可不是演戏。
余小晚略一思索,微微偏了偏头,离他的耳侧更近了几分,吐气如兰,轻声细语。
“渊儿……”
“再来。”
“渊儿……”
“再……”
……
待洗了胎记,被玄睦抱回厢房之时,余小晚倒还好,玄睦的眼角却还红着。
余小晚丁点都不同情他,明明早就落泪了,却不吭声,若不是她发现,他还打算赖在她身上听多少声“渊儿”?
耶律越并不在厢房,独留阿里吉在房中候着。
一见她来,阿里吉紧走两步上前,连声问道:“夫人这是去了哪儿,二爷都快急死了,满院子找没找到人,这会子不晓得找到哪儿去了。”
把阿里吉留这里等着,自己跑去找,看来耶律越是真的着急了。
余小晚狠狠瞪了那死狐狸一眼。
“都怪你!还不走!”
玄睦蹙眉瞟了她一眼,小心地把她放在榻上,再抬头时,唇角已斜勾起一抹轻佻的笑。
“翻脸无情,你属第二,谁敢称王?”
说罢,他望了一眼她刚刚洗掉,却再度因为月圆之夜隐隐散出赤色浮光的右肩。
“还有一事忘了问你。”
“什么?”
“他是最后一个吗?”
“什么?”
“你欠的。”
余小晚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他是问耶律越是不是她所欠最后一人,换句话说,还了耶律越她就该还他了。
虽然不懂玄睦究竟为何要装出一副对她极为在意的模样,可她终究担心节外生枝,便随口敷衍他。
“是,最后一个。”
玄睦没再多言,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顿住,也不管还有阿里吉在场,回头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
“他的结印在哪儿?”
余小晚鬼使神差地指了指自己的胳膊肘。
玄睦盯着看了许久,这才终于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迎面正撞上匆匆回来的耶律越。
“二哥?何事这般匆忙?”
玄睦没事人一样打招呼。
耶律越的视线借着飘摇的纸灯,淡淡扫过他还沾着一丝血迹的唇,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可是你带走了她?”
玄睦抬手扶了扶自离开假山洞便戴回的蝶尾狐面具。
“不过是带她去出了出气罢了。”
耶律越绕过他,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端亲王方才四处找你,你我身份有异,请顾全大局,无事莫随便出府。”
听到了耶律越的声音,榻上的余小晚下意识地正襟危坐,还理了理耳旁的碎发,拽了拽袖角襟口。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如此,总有种背着夫君刚爬完墙回来的诡异错觉。
耶律越的身影一出现,她便忍不住乖巧地送上如花笑靥。
却不想,耶律越行得越近,眉心蹙得便越紧,待行至榻边,眉心已然拧成了个疙瘩。
他一言不发,先去取了布巾沾湿了,哪儿也不擦,独独擦了她的唇。
擦得有些粗鲁,竟隐隐有些疼。
“晨之?”
耶律越一言不发,擦过后,攥着那布巾缓缓摊在她的面前。
布巾上带着一抹猩红,不甚明显,却格外的刺目!
定是她方才亲玄睦时沾上的!
玄睦一路将她送来,不可能注意不到,竟一声也不曾提醒过她。
这死狐狸,太过分了!
耶律越摊着那布巾,一言不发地望着她,似是在无声地要她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