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城守下来了。
前哨站全军覆没, 但是主城守下来了。
时渊在广播中听到了陆听寒的功绩。
他们说,苏恩齐身体抱恙,暂时将指挥权交给陆听寒, 而陆听寒一如既往打了漂亮的一仗;他们说, 这场战争之后,经过柴永宁首肯,苏恩齐退位了,将所有指挥权交给了他的学生。
兵权的变动,是一等一的大事。
一时之间, 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件事。
时渊在食物分配处吃罐头, 身边的每一桌人也在聊天吃瓜。
有人兴高采烈, 说陆听寒终于独揽大权, 能专心打仗了;有人忧心忡忡, 说独/裁永远不是好事, 更何况他曾是深渊监视者;有人无所谓, 觉得谁指挥都没区别,不如关心一下为什么这个罐头里有沙子。
时渊没吃到沙子。
不过他还听到了一些……细碎的流言。
“你知道么,”中年男人边吃脱水蔬菜边说, “苏恩齐那么倔强又顽固的一个人,怎么会主动让贤呢?要我说, 就是陆听寒逼着他退位的。”
“这不太可能吧!”友人惊异道,“他们可是师生。”
“你信我,我听到的故事就是这样。”男人信誓旦旦,“啧啧啧,这是师生反目的戏码啊, 为了权力为了独/裁。”
友人还是怀疑:“你不记得岩蛇那时候的事情了吗?我不觉得, 一个愿意牺牲自己做诱饵的军官, 会单纯为了权力这么做。”
“害!信不信由你!”男人低头扒拉了几口蔬菜,“我也就是听到了八卦——这种级别的事儿,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内幕呢?但是啊在我看来,苏恩齐绝不会服老,这事情绝对有猫腻。”
不单是他们,还有其他人这么讲。
他们怀疑,是陆听寒逼着苏恩齐下台的。
不过流言终归是流言,很快随风消散。
再怎么说,主城暂时安全了。
陆听寒一直留在主城,时渊有整整半个月没见到他,每天都给他发一堆消息,讲些鸡毛蒜皮。陆听寒有空时,就给他一一回复。
有几天晚上,陆听寒可以视频。
每回都是深夜了,时渊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盘起尾巴,兴高采烈地看着他的人类。
时渊说:“陆听寒你知道么,福利中心又来了两个小朋友,也很喜欢我,我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去哪里。”
陆听寒问:“你是不是又被小朋友淹没了?”
“是啊。我每天都没办法按时下班,要花个十几分钟挣脱他们。”
“唔,他们应该给你半小时的加班费。”
“要不要都无所谓,”时渊说,“反正半小时就一块钱。”
陆听寒:“……”
时渊又说:“今天食物分配处有脱水蔬菜吃,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陆听寒:“你知道我们家的冰箱里有新鲜蔬菜吧?”
“知道啊,”时渊想了想,“可是我午休时间得就近吃。”
“我可以派人给你送做好的。”陆听寒说,“让后勤员去。”
“会不会麻烦别人呀?”
“按照联盟后勤部的规定,他们有照看军官家属的职责,尤其是高级军官。”
“还是算了,我不是很在意吃的。”时渊问,“我知道上将很厉害,不过你算高级军官吗?”
陆听寒神色不动:“我不确定,可能……不算吧。”
时渊觉得不太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再次问:“那你身边有高级军官吗?”
“有。”
时渊顿时很紧张:“他们不会欺负你吧?”
陆听寒笑了下:“有这个可能。”
时渊自告奋勇:“谁欺负你,你就把谁带过来,我用尾巴敲他们的头。”
“好。”陆听寒答应下来,“不过我被欺负了就会心情不好。”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时渊安慰他,“你回来可以玩我的尾巴,也可以玩我。”
陆听寒:“嗯哼。”
第二天,时渊接了一上午的电话,午休时,又听见同事在说陆听寒的事情。
时渊默默听着。
在听到他们说陆听寒权力太大时,他按捺不住好奇:“陆听寒算不算高级军官啊?”
那两名同事惊奇地看着他。
一人说:“时渊,联盟只有他一位上将了,前天柴主席刚授予了他五星上将的军衔,那是最高的军衔。”
另一人说:“你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整个jūn_duì 都是他的啊,那叫个一手遮天。我都想不出谁还能比他权力更大。”
当天晚上,陆听寒回来了。
时渊扑到他怀里,呼噜呼噜的。隔了一会他反应过来了,找陆听寒算账:“你骗我!别人告诉我,高级军官都要听你的!你只是想逗我,博取我的同情心,想找借口玩我!”
陆听寒:“确实。不过我玩你是名正言顺,不需要借口。”
时渊被他的不要脸和没素质惊呆了,然后被摁着亲了个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就压到床上去了。
他被揪着尾巴狠狠玩了一通。
第二天醒来,屋外风车一圈圈转着,切割了灿烂阳光,明明灭灭的。
时渊打了个呵欠,蹭了蹭身边的陆听寒,翻过身,床头时针指向了9点。
他愣了几秒,问陆听寒:“你怎么还没出门?”
平时陆听寒总是离开得很早。
陆听寒说:“今天不做其他事情,就陪你。”阳光落在床上,一片摇曳的亮金色,他继续讲,“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躺到下午都行。”
于是,他们继续待在床上。
陆听寒靠着床头坐,拿了时渊的《等待戈多》在看。而时渊抱着陆听寒,又眯了一会儿,抬头问:“陆听寒,我想问你一件事。”
陆听寒:“什么?”
时渊说:“我听有些人猜你是和苏上将决裂了,逼着他让位的。这是真的吗?”
陆听寒回答:“是啊。”
时渊很高兴:“我就说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睁大了眼睛。
陆听寒翻过了一页书:“是我逼他的。”
时渊懵了:“为什么呢?”
他还记得在陆听寒手机备注里,全是真名,唯有“苏老师”和“长尾巴呼噜怪”是特例。每次陆听寒和苏恩齐讲话时,神情也是温和的、带着敬意的。
时渊不了解他们的过去,也看得出,他们两人肯定有很多的故事。战火纷飞,这对师生曾是一段脍炙人口的传奇。
“你想听吗?”陆听寒说,“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时渊:“当然啦。”
他想知道陆听寒的一切。
陆听寒从最开始说起。
故事的开始,是一个天资聪颖的少年遇见了经验老道的上将。少年争强好胜,学指挥学战略,眼中似有火焰燃烧,而上将颇为赏识他,倾囊相授。
再之后少年当了深渊监视者,老上将又气又急,还是向联盟做了担保,让他有资格继续指挥。就这样少年长大了,也当了上将,与老师一齐指挥。
陆听寒说了蒋华池的事情,说他走私军用抑制剂,谋杀军需官,苏恩齐包庇了他。多年后蒋华池旧习难改,而这一次,他会得到公正的审判。
陆听寒谈起苏良,说苏家父子的关系不好,苏恩齐是个严苛到不近人情的父亲,早早让苏良去了前线,他从苏恩齐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他们俩形同陌路。
时渊说:“我感觉,苏上将不太会处理关系。”
“准确来说,是不太会处理家庭关系。”陆听寒说,“和他亲近的都是战友。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只能别扭地爱人,到死都说不出一句我爱你。”
“陆准上校也是这样么?”
“嗯,他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