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裳的大婶一直拉着老妇人的手喋喋不休,等到开饭了才停了下来。
端熟食盛饭的都是村里的姑娘,一个个簪花戴帽,路过沈默和男人身前的时候,沈默看到那个穿花衬衫的姑娘在盛饭的碗下又偷偷塞了一把红红的水晶样子的阿胶枣到男人手里,男人顺手就放到了小青年的碗里,沈默一愣。
前面的人还没转过头好像感觉到没动筷,扭头道:“怎么了,不喜欢吃?”
另一边,沈默看到那个穿花衬衫的姑娘看到这边了,捂着脸和旁边的女孩子说什么,表情有些失落的样子。
坐在男人另一边的大柱和另一边火堆旁的一个齐刘海妹子眉来眼去看到这一幕顶了顶男人的肩膀:“虎子,你对你弟弟真好,但是你这是不知道有媳妇的好……”说完还冲着男人挑眉,“等到天气冷了,有媳妇暖被窝,啧啧,那个滋味……”
看到大柱的笑容沈默汗颜,但是被顶的男人面无表情,把最上面烤好的肉叉到小青年碗里。
吃饱喝足就到了今晚的娱乐活动了,大柱起身去拿了鼓,坐到中间篝火边,火光印着大柱子憨实的脸,结实的臂膀带着星星柴火敲击出今晚的“咚咚”声,声声入耳,随着一声乡妹子的吆喝声,彩球随着第一个人的手里开始滚动、交接……
沈默坐在男人的背后一时看晃了眼,直到那个彩球近身了才连忙挪着椅子靠到后面去。
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参与这个游戏。
随着鼓声的停止,全场发出欢呼声。拿着彩球的是一个留着络腮胡的汉子,粗糙的手里捧着彩球笑得腼腆,“这个,这个……”
“快,快去啊……”
人群发出了欢呼声,一群年轻人拍着手调笑,隔壁的人在推搡,另一边的火堆旁女孩子的鼓声也停了。
拿着彩球的是一个扎着小辫子的清秀姑娘,苹果脸映着火光,更红了……
沈默看着两人摘下了胸口的红花,一个去了姑娘堆,一个来了汉子堆。
那边收到花的妹子红了脸,被旁边的同伴笑闹,这边,那个扎着小辫子的姑娘笔直地朝着两人来了……
沈默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清秀的妹子站到了他们面前,脸红脖子红的把手里的花放到了棺材脸的膝盖上……然后一捂脸,跑了……
男人低着头一动不动。
随着鼓声再次敲响,送花活动再次开始。
这个晚上,就数棺材脸拿到的花最多,里面包括了上次一起赶集的两个姑娘,远处的老妇人笑得都露出了里面的三颗虫牙。
沈默却看得心惊肉跳,一个,两个,三个……
胸前的红花越来越少,沈默看着包围圈里的男士胸前的花越来越少,站起,又坐下……终于,鼓声在男人前面停了下来。
沈默看着那双手上的绣花球……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
世界仿佛静了下来,另一边的鼓声也停了下来,远处嗑瓜子唠嗑的声音也渐渐消失,数不清的目光投到了这边,沈默却想拔腿就跑……
尤其当那双黑眸转过来看向他的时候……
男人左手放在了绣着花草的布球,右手灵活地解下胸前的红布花。
站起身,人群已经有人在低呼。
“快看大虎,是谁呢……”
“……少琴吧。”
“我看没准……”
“……”
沈默看到男人转过了身。
全场一片嘘声,有不少男人笑着“切”了一声。
等男人转过身重新坐下,全场继续笑闹着开始接下去的活动,沈默看着手心里的红花发了一会儿呆。
等到终于玩闹结束,村名各自搬着自家的凳子拿着自家的东西各回各家,两人一前一后往矮房子走。
老妇人年纪大了扛不住早早就回去了,沈默跟在后面看着男人一只手拿花一只手拿两把凳子,上前道:“我,我帮你吧。”
男人转过头,眼神有些奇怪。
还是没说什么,拿着东西率先回了房子。
房门一关,沈默坐在床边,没一会儿门又开了,男人放完东西端了水进来,放在地上。
沈默脱了鞋袜放进脚丫子,手里拿着那朵红花,看着拿着毛巾再次进门的男人道:“棺材脸,你还记得多少?”
男人弯下腰,手伸进木盆,在青年的惊呼中抓住了青年的脚。
“不要离开我。”
这几天都是棺材脸在照顾他,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了现在的习惯也就短短几星期的事情,但是棺材脸也没有给他洗过脚啊,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尤其是对方的手掌那么大,指尖粗糙,掌心温度比他泡过脚的脚心还热。
男人任由小青年挣动,晃出了一片水花,晕湿了泥土地,沾水的地面颜色加深……
半晌,小青年挣扎累了,连呼吸都带了喘息,才缓慢地将白玉样儿的脚拿出来,用干帕子细细擦干,再换另一只。
…………
第二天沈默捧着吃食打着哈欠去山上给男人送吃的,走到一半就遇到几个村民提着锄头镰刀冲了回来。
“死人了死人了,快快,快回去……”
“快走……”
沈默看到后面冲过来的大柱子也顾不得手里的食盒子连忙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大柱子脸色很难看:“小凤死了。”
小凤?是村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