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过了是秋天,秋天过完就入冬, 眼看着立春之后冰雪融化, 迎春巷后的水塘处又恢复一片绿意盎然。一早就去市集里给老主顾陈商贾送去了他预定的膏药,顺道在他那里取回了信件, 手上抱着邮筒归来的林菲路过水池旁边,闻着这让人心旷神怡的清新花香, 听着耳边传来的鸟语虫鸣, 他心中不由地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我来到这个时代就已经一年了啊!”
眼前的曼妙春景虽然引人驻足观望,但林菲心里记挂着今日还有事情要办, 只得收回目光继续赶路。他走到巷口看到路边有两个孩童正在专心致志地玩着石子, 便拿出一个邮筒递给其中一个孩子道:“小虎,你爹托人带回来的信到了,快拿去给你娘罢!她每次去我家就跟我念叨怎么还没收到你爹的消息, 听得我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虎头虎脑的孩子高兴地一蹦三尺高, 伸手接过邮筒就往家里跑了几步,又转头对着林菲的背影喊道:“林哥哥, 是多少文钱啊?我去找我娘讨来送到你家去!”
林菲伸出一只手臂冲他挥了挥,远远地飘过来一句话:“不用啦,沈姑娘说你娘做的蒸饼好吃, 下次蒸好了送点过来就行!还有记得让你娘明儿来取几幅散偏汤, 我们过几日要出城采药啦,免得她到时候头疼起来又寻不到人治病!”
孩子扯着嗓子喊道:“好咧!沈医师爱吃我娘做的蒸饼,我娘知道了以后面上可有光了!她每天都在家里使足了劲儿和面, 今晚上就给你们送一笼新鲜的过去!”
他这句话就是为了让巷子里的人们都听见,所以使出了吃奶的劲来叫唤,林菲心里暗暗地觉得有趣。现在巷子里的婶子婆子们都在各自较劲,做出什么好吃的新花样就往他们家里送,他都许多天没下过厨了,不过正好也乐得清闲不是!他往前走了几步,又被在自家门口扫地的余大娘给拽住了胳膊不放:“怎么还在沈姑娘沈姑娘的,你们俩怎么还不成亲啊?眼见人家沈医师都要熬成老姑娘了,你小子可别当负心汉啊,我余大娘第一个不答应!”
林菲对着她诉苦道:“余大娘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儿是我不愿意成亲啊,是沈姑娘这一天天的都在推脱没空啊,不着急啊......你隔三差五地上我家去打扫浆洗,怎么也不帮我劝劝她,让她早点嫁给我呢?”
余大娘讪讪地收回了手道:“沈医师每天要接诊那么多病人,我可不敢去打扰她。我腿上这类风关严重地原本是连路都走不了的,又没钱去请大夫医治,活得就跟个死人一样。幸亏沈医师菩萨心肠,定期给我施针艾灸,还同意让我干活抵药钱,现在我不仅能下地走动了,发作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她就如同我的再造父母一样,我哪儿敢去说她的不是啊?”
“唉,这整条巷子里的邻居现在都把沈姑娘当活菩萨一样供着,她说什么你们就应什么,转头只敢来找我的麻烦!”林菲想到自己这大半年来也为芳菲医馆做出了许多贡献啊,可是也许是他的外貌太过温润俊雅,显得亲和力十足,就这么被当成了妇女之友,他心中也只得无奈苦笑。
回想起去年夏天芳菲医馆开门之前,林菲本还在担心沈扶芳样貌过于年轻,又是女子身份,没有人愿意上门来求医,因此他们还提前赶制了许多清热解毒,安神醒脑的药丸出来,准备来个开业大放送。结果没想到自医馆营业第一天起,周遭的邻居们就纷至沓来,将这小小的厅堂挤得满满当当。
原来邻居们近日里看到宝灵子在医馆里进出,只见他脚下带风,耳清目明,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林菲和沈扶芳又都恭敬地称呼他为师父,还以为他才是坐镇医馆里的正牌医师,都上门来找宝灵子看病。
林菲索性将错就错,号称师父只负责在旁监督,由沈姑娘给大家诊治,他们医馆的诊金收得十足厚道,还经常附送自制的药丸,立刻就在这一片传开了美名。只苦了宝灵子每天吹胡子瞪眼睛地被林菲守着坐在医馆里当吉祥物,他只得喝着闷酒熬到了秋天适合出行的天气,就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京城。好在这个时候沈扶芳的医术已经得到了众人的认可,芳菲医馆依然是红红火火地经营了下去。
林菲这大半年来的日子也是十足忙碌,他除了在医馆当跑堂保镖维持秩序,还得时常奔走到民家去给患慢性病症的人送药,并且为了让沈扶芳能好好休息,他一力承担了所有的家务活,好在现在都有别人来替他分担了,但定期去城郊采集草药的活计还是必须亲力亲为。他为了方便做事,彻底地换了一身行头装扮,收起了儒雅的宽袖长袍,换上了利落的布衣缚裤,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劳动人民形象,可是喊他林公子的人依然比喊林兄弟的要多上许多。
想到自己已有半年未见到师父的面了,林菲心里思念起他来,最近这些日子里他动起了回一趟江南去探望故人的主意,可是......他走到医馆门口,抬头看着芳菲医馆几个大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