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回銮的日子已经定好,不日就要出发,扶风王叱罗杜文却伤得重了,难以成行,不得不求着在陇西暂歇几日。
皇帝乌翰虽觉得他是装的,但是下令行杖的是他自己,北地虽汉俗不深,到底“兄弟友爱”这四个字还是要装一装的,免得寒了其他人的心。
乌翰只能亲临王府看望了他一回,这个十五岁的弟弟身材已经很高大了,肌肉也初成模样,一条一条鼓胀起来的紫红色杖痕密密匝匝的排布在肩胛和脊背上,有的地方还有初结的血痂。
杜文辗转间都在呻-吟,有气无力地说:“阿干?……来啊,快扶我起来给大汗行礼……”
乌翰只能装出笑脸,伸手在他肩上一按,责怪道:“你我兄弟,此刻在自家府邸,还说这样生分的话做什么?快躺好了,不必多礼!”
杜文被他按得“丝溜溜”倒吸着凉气,苦着脸赔笑道:“大汗,臣弟几日实在是起不了身,就藩的事恳请大汗宽限几日。”
乌翰岂有不知道他的心思,笑道:“看你伤得不轻,朕岂是不讲人情味儿的阿干?你定神在这里养伤就是,养好了伤,再前往扶风也不迟。”
没等杜文谢恩,他却又说:“朕却不能不回銮了,平城那里,无数善后的事要处置。当这个国君真是毫无自由可言!哦,对了,翟氏女朕也打算一总带回京城。”
最后一句把杜文说懵了,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道:“翟氏女也……也要带回京城?”
“嗯。”乌翰淡淡地点了点头,“我新近登基,正是国事动荡的时候,陇西这里,还得靠丈人家协助保着平安无事。他们繁忙,若再为送女儿入京成婚劳神,我也未免不好意思,不如一次性办完算了。”
他直直地盯着弟弟,嘴角微微上翘,几乎是掩不住的得意:弟弟,你装着伤重留在陇西,不就是为了找机会和翟思静再见么?我能留给你和她成奸的机会?!这么美的女郎,我还没有享用,你就想抢?
杜文默然了一会儿,脸色有些掩饰不住的失望,全数被他哥哥看在眼里。乌翰满意地又按了按弟弟的肩胛,按得他又龇牙咧嘴起来,才说:“好了,安心养伤吧。什么时候去扶风,就上折子来,朕就叫贺兰氏同时把女儿送过去和你成婚。”
看到杜文气得落寞的神色,叱罗乌翰觉得自己可以放心地离开陇西,带着翟思静一路北上,回宫继位。
乌翰前脚刚走,俯卧在床榻上的叱罗杜文就一骨碌起身,利落地穿上了自己的衣衫,虽然时不时被蹭刮到攒眉咧嘴,却丝毫未减动作的轻快。他对身边最信任的三员亲卫说:“三件事,一件一件做好。”
第一件,打听翟思静的去向,并且飞鸽传信到宫中,吩咐母亲闾妃自家当心,且及时与翟思静联络。
第二件,迅速打探先帝去世的细节,若有线索,不必吱声,形势翻覆,便在这里。
第三件,暗地联络其他兄弟,放出新帝要削藩的风声,特别是脾气暴躁的庶兄叱罗忽伐。
“大王,”他手下的人说,“咱不回京控制局面么?”
杜文摇摇头:“他名义上是皇帝,我这会子回去,想帮我的人也不敢帮我,反倒平白受他多少打压。”
“那么,为什么不回藩地呢?”
杜文苦笑道:“人生地不熟的,等到扶风,他也做好了对付我的准备,虽然手里有兵,没有一两年的训练上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