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知咬了下唇,就在她还犹豫着该怎么开口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晏楚和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然后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他抬起手,沈岁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心头微紧,却见晏楚和只是替她将输液的速度调慢些许。
她愣了下,“……谢谢。”
晏楚和没说话,只是无波无澜地看着她,问:“你把所有药都吃了?”
沈岁知哑然,没口头答,只是点了下脑袋,算是承认。
防止他继续问这件事,她不太自然地转移话题:“你为什么回来这么快?”
晏楚和沉默着捏了捏眉骨,并没有给出答案。
就在沈岁知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她听到他淡声说:“我梦到你死了。”
“然后我醒来,就收到了你的短信。”晏楚和语气平静,让人听不出任何隐含的情绪,“电话打不通,我派人去家里找你,但没有找到,所以我让他们去了你原来的公寓。”
不知道为什么,沈岁知此刻竟然觉得有些侥幸,看到她濒死模样的人不是晏楚和。
沈岁知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便扯扯嘴角,低声:“这样啊……给你添麻烦了。”
晏楚和闻言,眼帘微垂,视线落在她被绷带严严实实包裹着的右臂,他唇角紧抿。
沈岁知注意到他在看什么,下意识想要藏起来,但她还在输液,根本无处可躲。
“沈岁知。”晏楚和突然笑了,唤她的名字。
沈岁知看向他。
他说,“我答应你分开,你别死,行吗?”
晏楚和离开后,沈岁知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直到护士给她拔了针,她才有自主行动的机会,于是慢慢悠悠地下床,想去卫生间洗把脸。
刚拉开门,她便嗅到了一阵极为熟悉的气息。
——烟草的味道。
沈岁知在垃圾桶里看到了几个烟头,她瞬间怔住。
而在她之前进来的人,只有晏楚和。
沈岁知盯着那些烟头发呆。
比起宋毓涵病逝还有她自杀未遂这两件事,晏楚和抽了这么多烟才更让她觉得难过。
沈岁知用左手往自己脸上泼了捧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重新活过来。
之后的日子里,晏楚和果真如他所说,没有再来过一次医院。
沈岁知并没有想象中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在病床上躺了两天,期间收到沈擎的消息,注明了宋毓涵墓碑所在。
那个位置有些偏僻,而且海拔并不低。沈擎不会擅自决定这种事,所以她不明白宋毓涵为什么要选这样一个地方。
沈岁知将手机锁上屏,她不打算这种时候去看宋毓涵的埋葬之处。宋毓涵应当是没有葬礼的,毕竟她也没什么亲人,孑然一身活在这个世上。
死了也是孑然一身。
沈岁知出院的时候谁也没有告知,她关上微信,除了回复姜灿一些工作事宜,没有跟任何人有联系。
回到家里时,沈岁知发现那滩血迹还在,她慢吞吞地拿纸擦干净,把满地狼籍清扫干净,然后坐在沙发上思考接下来可以做什么。
这个答案等到她去医院拆线的那天,才彻底明晰。
离开前,医生对她说:“多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吧,即使不接触人群,这个世界也有很多美好的地方。”
这份看似无意的善意,却瞬间给了沈岁知些许想法。她同医生道谢后,便回家从手机上存了张世界地图,闭眼全凭直觉选择了一个定位。
她立刻查询最近线路和机票,确定下来后,简单收拾好行李,准备开始她漫无目的的独身旅行。
沈岁知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将那个日记本放进行李箱,那串星月菩提则被她戴在左手手腕上。她摸了摸颈间的平安扣,这是宋毓涵唯一给她留下的东西。
千山万水,自己看也是看了。
沈岁知从来不缺孤注一掷的勇气,她想去看看别人是怎样过好生活、怎样爱一个人,然后再试着去学习领悟,从泥沼里一步一步走出来。
她不能永远做那个被拯救的人,她想要挣脱这个死循环,只有自己剖析自己。
沈岁知去机场的那天,是个晴朗日子。
她拖着行李箱,独自穿越重重人海,在进入登机口时,她最后看了一眼平城的天空与风景。
随后她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虐完了,再虐我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