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知孤身一人去了很多地方。
那张世界地图被她存在手机里,越来越多的国家与城市被她用红色圆圈标记。她看过许许多多的风土人情,才发现其实这个世界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美好。
苏桃瑜得知她一声不吭跑到国外后,当即气得不远万里跑过来机场逮住她,二话不说拎起来丢进车里。
苏桃瑜本来想对着沈岁知一通怒骂,结果在看到她右手小臂上狰狞的疤痕后,眼眶登时就酸了,只好抬手不轻不重拍了她一下。
“死什么死啊!”苏桃瑜怒道,瞠目恶狠狠瞪她,“怎么,你妈走了你也要跟着走?你这辈子为谁活的啊?”
沈岁知哂笑,不着痕迹地掩盖住那处疤痕,道:“这不是没事吗?”
苏桃瑜被她气得不知说什么好,想到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便问她:“你跟晏楚和怎么回事?”
沈岁知顿了顿,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听过这个名字,即使偶尔午夜梦回想起那段短暂的时光,也被她选择性放下。
“……我太病态了。”她坦然道,“我还是学不会怎么健康地去爱一个人。”
苏桃瑜哑然片刻,才道:“要是他有这个耐心去教你呢?”
沈岁知笑了,“我干嘛拿他的人生来赌啊。”
学会爱别人之前,她总该要学会爱自己吧。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抬手把脖颈间的平安扣取下,递给苏桃瑜,“这个你帮我拿着。”
苏桃瑜接过来,“这不是……你妈妈给你的吗?”
沈岁知点点头,道:“现在也没必要戴着了,先放你那吧,等我有空回国,再把它放到它主人墓前。”
苏桃瑜叹了口气,应了声好,没再多说什么。
苏桃瑜不宜在国外多留,沈岁知连哄带骗地送她去机场,答应她经常联系后,苏桃瑜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国。
沈岁知走出机场,才想起忘了告诉苏桃瑜不要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叶彦之,否则晏楚和肯定会知晓,但这个想法未免太过自作多情,她摇摇头又放弃了。
满世界流浪了一年有余,在国内春节的那天,沈岁知不声不响地回了平城一趟。
她回国的事情谁也没有告知,因为怕行踪暴露,所以她白天没有出门,等到夜色正浓,她才离开公寓。
外面雪下得正大。
一年的时间,平城有了不少变化,好在道路没什么改动,沈岁知在路边拦下车,给司机报了个地址。
在抵达目的地前的几百米处,沈岁知要求停车,按原本价格付给司机,不等对方找钱,她便戴上帽子下了车。
司机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在心中疑惑,这位顾客实在是位怪人。
沈岁知踏着雪往前走,她特意抄近道,就是怕大路上来往车辆的灯照到自己,毕竟她只是想偷偷摸摸来看一眼。
走了不知多久,她在街巷拐角处停住,抬眼去望,刚好能够看到那幢熟悉的欧式别墅,里面灯火通明,满是烟火气的温暖。
沈岁知不知道她等的人还来没来,反正她也无家可归,在这儿等着也无妨。
天色已经很沉了,雪花窸窸窣窣地降落在她衣服上,她抬手拨了拨帽沿,抖落一片冰晶。
百无聊赖地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沈岁知终于听到有车辆接近的声音,她倏然抬起脸来,朝声源处望去——
一辆熟悉到深深印在她脑海中的车。
是那个人日常出行时的首选车辆。
沈岁知眼底登时浮现些许光彩,但她更怕被对方看到,于是便往里缩了缩,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往那边看。
晏家的仆人早早等候在门口,率先上前站在车前,毕恭毕敬地为车内人撑起伞,遮挡这漫天飞雪。
沈岁知看见男人下了车,他似乎没什么变化,仍旧是她记忆里人前温和疏离的模样,而他迈步走进晏家,自始至终没有朝这边投来一眼。
那束光又消失了。
沈岁知默默搓搓手,呵了口气,心想此行目的已经达成,她是时候该计划下一个目的地了。
这个时间已经没有车辆,沈岁知干脆步行回去,顺带看着街道到处张灯结彩,唯独开张的店铺寥寥无几,行人也寥寥无几。
沈岁知走累了,就坐到街边长椅上发呆,她刷了会儿手机,没什么新奇玩意儿,她便锁上屏幕。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前年的春节,那时候她还跟宋毓涵吃了水饺,她和晏楚和还在一起,一切都该很好。
沈岁知莫名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就在此时,她听到旁边传来稍显苍老的女声:“小姑娘,不回家过年吗?”
沈岁知掀了下帽子,看到了一位笑容和蔼的老婆婆,对方像是刚从附近公园散步回来,用善意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沈岁知对她笑了笑,坦然答:“我没有亲人。”
“啊,抱歉。”老婆婆歉意道,“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在外面容易受寒,你在这坐着干什么呢?”
“嗯……我明天清晨的航班,也没什么事,就随便坐坐。”她云淡风轻道,“您呢,没去吃团圆饭?”
“我孩子他们一家在国外。”老婆婆说着,在她身边坐下来,“上年纪了,也不想折腾,跟他们视频完,就想着出来散散步。”
沈岁知说:“能见还是要多见见的。”
老婆婆颔首,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那串菩提,不由笑问:“小姑娘,你也是佛家人呐?”
沈岁知眨眨眼,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便抬起手来,牵了牵唇角,“这是别人送我的。”
“菩提这类佛物送人,意义重大啊。”老婆婆点点头,感慨道,“那个人一定很爱你。”
沈岁知倏然顿住。
她望着手腕上的星月菩提,有纯净的雪花落在上面,像极了当年和他一起看的初雪。
“嗯。”她说,“他是个……对我很好的人。”
话刚出口,突然有温热的液体涌出眼眶。
老婆婆被她吓到了,手足无措地安慰道:“欸,小姑娘你别哭啊,是我说错话了,怎么啦?”
沈岁知只是摇头,她用手盖住眼睛,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哎呦,怎么突然掉眼泪啊?”老婆婆显然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子,“没事,没事啊。”
沈岁知知道自己这样太莫名其妙,可她真的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