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镇大大方方。
简淮骤然撩起眼皮看他,一双眼睛猩红:“有证据证明有人在我母亲的车上做了手脚。”
“小朋友,我劝你动动脑子想清楚。”沈镇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根烟,点燃后抖了抖,“你都能查到的事情难道他查不到?他们都要离婚了,我犯得着动手?”
简淮哽住。
“再说了……”沈镇吐出了一口烟,“就他那脾气,阿凝要是真的死了,才真的是完了。”
简淮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理智又在崩塌的边缘。
“砰!”
大门传来声响,沈向恒一脚把门踹开,站在门边,高大的身躯充满了压迫感,脸色凝重。
简淮下意识站起身。
沈向恒先是扫视了他一圈,确定人没事后才面色不善地对沈镇说:“他的老家是我跟他一起去的,有本事你找我,找他干吗?”
沈镇微讶:“我只是找他聊聊。”
“是吗?”沈向恒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失心疯呢。”
“……”
沈镇嘴角抽了抽:“你小子真是翅膀硬了,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
“你把他困在这里吓唬他,我这么跟你说话已经很客气了。”沈向恒护崽一般把简淮拉到身后,语气不善。
沈镇看着自己这大逆不道的逆子,也只能受着:“你来得正好,不是在调查我吗,来说说,当年是不是我让人动的手脚。”
简淮疑惑地看向沈向恒。
沈向恒脸色沉凝下来,与他对视,沉默半晌后,终于道:“不是他。”
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
简淮艰难地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会是谁?”
沈向恒不是很想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简淮,但是七年前他就隐瞒欺骗了简淮,七年后,他不愿意再重演。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沈向恒说,“应该是她自己动的手。”
简淮瞪大眼睛:“为什么——”
不可能三个字在喉咙间哽住,他忽然又没有那么坚定了。
沈镇掐灭了烟:“早知道那个疯婆娘会拉着他一起死,真遗憾没除了她。”
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留了阿凝一命,如果早知道代价有这么惨重的话。
当然沈镇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之所以不动手也是有理由的,他忌惮简黎川会因此跟他闹翻,那两个人本来就是封建婚姻的受害者,为了孩子才一直拖着,本来就协商好了,等孩子高三毕业之后,不影响学业了,再和平离婚,各自寻找自己的幸福。
那份离婚协议是早就准备好的,简黎川对阿凝一直很尊重,即使是包办婚姻,即使当年阿凝酒后设计他有了简淮,也一直尊重她。
强扭的瓜不甜,强求来的幸福也不会长久,纵使阿凝想要长久,可简黎川的心从不在她身上。那场酒后设计似乎斩断了所有情分,简黎川从不碰她,也不同床,两人貌合神离,他们约定好,简淮高三毕业后,就和平离婚。
随着简淮越长越大,阿凝开始慌了,因为她发现简黎川似乎有了人。以前她还可以安慰自己慢慢来,简黎川说不定有一天会回心转意。
可是自从她发现他可能有人后,她一天也坐不住了,恐惧越来越大,她不想离婚。
所以她选择了最偏激的方式,如果不能活着长相厮守,她宁可一起死。
沈向恒心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说:“她在车上跟你父亲提出不想离婚的事情,两个人发生了争执,那天的雨下得很大……”
简淮睫毛微颤,急促地呼吸几下,眼里闪过一丝无助和迷茫,他浑身都在颤抖,靠在沙发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所以,他们是自杀。”简淮的声音几乎有些撕心裂肺,“我是被抛弃的那个,没人要的那个……”
他好痛啊,心脏仿佛被掐住一样痛得他喘不过气来,即使用力呼吸也沉重到恨不得下一秒就死去。
原来如此。
难怪如此。
怪不得父亲一直对他很严厉,说不定对于父亲来说,他只是个累赘而已。如果不是他,父亲怎么会被母亲困住那么多年,他的出生是错误的,一开始就是错的。
所以,他被丢下也是活该,他还以为至少前半生的童年是幸福的,原来全是假的。
沈向恒皱了皱眉,看着简淮苍白的脸色,此刻,他居然更希望简淮能哭出来,也不希望看到他这副失了魂的模样:“简淮……”
简淮下意识地退后半步,他浑身颤抖,浓烈的悲伤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急促地呼吸几下,想要开口说自己没事,却是气血翻涌,“哇”地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