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祁道:还记得我与你说过,有个短时间促进修为的法子么?季朝云眨眨眼,竟一时没想起这事。分明是不久前的事情,却仿佛是十分久远的记忆。凤祁没有催促,他的手指从季朝云的眉骨慢慢滑下,在眼尾与侧脸流连片刻,落到那双晶莹而柔软的唇瓣上。像是暗示般摩挲着。原本已经渐渐下凉的空气忽然变得灼热,二人无声对视着,仿若有某种暗潮在二人间涌动,就连呼吸都变得滚烫。凤祁眼底闪烁着微光,俯身凑近了些,在季朝云耳边轻轻道:灵修。第62章翌日, 季朝云与凤祁乘仙辇出发回鸿蒙山。凤祁瞥了一眼淡定喝茶的季朝云,把身体往角落缩了缩,哼哼唧唧揉着腰, 仿佛无声地控诉着什么。季朝云终于在凤二殿下坚持不懈的哼唧声中败下阵来, 放下茶盏,真有这么疼?凤祁抬眼看他,重重点头。季朝云:那要如何才能好?你亲亲我就能好。凤祁无赖一笑,坐腿上亲。季朝云深深吸气, 恨不得回到三百年前,将那个被某只凤凰迷得神魂颠倒的自己摇醒。他以前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这凤凰君子之风,清心寡欲。全是骗人的。季朝云愤愤地想。凤祁幽怨道:别这么看我, 谁让你昨日不让我进屋, 害我在外头睡了大半宿。昨日凤祁试图哄季朝云答应灵修,可下一秒便被人一脚踢下了水。待他爬起来时, 自家小龙已经游到了水岸另一头,飞快回到屋内,还从里面施法将门锁了。凤祁叫门无果, 只能在院子的躺椅上将就半宿, 直到下半夜才被心软的季朝云叫了回去。凤二殿下素来睡惯软帐床,委屈得要命,今晨一早就开始叫唤着腰疼。装得要多假有多假。季朝云这几日总扪心自问, 为何他迟迟没能认出此人身份, 一定是因为凤祁脸皮太厚,没有半分上古天神的气度与威严。凤祁瞧着季朝云的神情,收敛了玩笑之意, 小心地问:朝云,我昨日说想与你你真这么生气?我、我不是生气。那是为何?季朝云耳根有些发烫, 局促道:那种事,要三媒六聘,拜堂成婚后才能做,我们怎么能怎么能如此轻浮。轻凤祁难以置信,可我们不是早就闭嘴。季朝云道,那是个意外,不算的。好吧,就算那次不算。凤祁又道,可我们在榕树族已经成婚了,有你树爷爷和树妖族人做见证,这还不够?季朝云道:还缺了一拜,不算礼成。凤祁默然无语片刻,起身往外走。季朝云:你去哪里?凤祁:我现在就调转仙辇,我们回榕树族把成婚之礼完成。别闹了。凤祁与季朝云对视片刻,气馁地坐回原位: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也罢,就听你的吧。哪里是听我的。季朝云收回目光,小声问,你们凤凰一族,不都十分看重这些吗,你这样不怕被族规惩罚?凤祁当场懵了:族规惩罚?这谁告诉你的?是你季朝云顿了顿,低声道,凤霄说的。季朝云道:凤霄说,凤凰一族极其看重礼数,凤族族规,成婚前不可行亲密之举,否则会受重罚。那混蛋咳,不是,我是说凤祁磨了下牙,竭力维持声音平稳,凤族没有这种规定,他骗你的。啊?凤祁无奈地按了按眉心,十分头疼:你怎么不想想,凤霄乃天神,又是凤凰一族的先祖,谁敢拿族规去惩罚他?季朝云将信将疑:可是他明明说真没有这种规矩,不信你写信问我兄长去。季朝云:那那他为何要骗我?凤祁注视着那张俊秀漂亮的容颜,仿佛能透过那张脸,看见三百年前的季朝云。刚成年不久的小龙,真挚柔软,涉世未深,说什么都信。单纯得像是块无暇的白玉,叫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又怎么舍得碰他。长久的沉默过后,凤祁捂住脸,酸道:别问了,你再问下去,我更想和凤霄打一架了。混蛋凤霄。.仙辇很快到达鸿蒙书院。季朝云站在鸿蒙书院的石碑前,良久远眺着那隐于云层中的琉璃金顶,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其实算下来,他们只离开了书院两个多月,可如今的心境却已经浑然不同。山门前一阵寒风吹过,季朝云畏寒地瑟缩了下,正想拢一拢衣襟,却被人从身后用毛绒斗篷整个裹住了。季朝云怔愣一下,扭头对上了凤祁的视线。凤祁仔仔细细把斗篷裹好,带上兜帽,将人往怀里带了带:走吧,回文曲峰就不冷了。这斗篷方才在仙辇内被烘了许久,暖融融的,一丝寒风也透不进来。怎么了?没、没事走吧。二人踏上鸿蒙书院前的万级长阶,凤祁始终紧紧搂着季朝云,没有放手。季朝云不自在地挣动了下:你放开我呀你不是冷吗,我搂你紧点就不冷了。可再往上,就会被人看见了。让他们看去呗,我恨不得叫全世界看见。省得总有人觊觎你这勾人精。你叫我什么?咳,没有,你听错了。不过凤祁就没法再黏着季朝云。二人刚踏上前山的广场,立即有执事弟子迎上前来,说是几位仙尊已在议事殿等候多时,让凤祁回来马上去见他们。凤祁心里千万个不乐意,硬是坚持将季朝云送到弟子峰传送处,看见他踏入文曲峰的传送法阵,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执事弟子走了。季朝云穿过传送法阵,到达文曲峰。阔别几月,文曲峰上风光依旧,暖风徐徐,很快吹散了季朝云身上的寒意。他脱下斗篷抱在臂弯,缓慢步入竹林。先前被他砍倒的竹林已经由凤祁重新种植过,看不出丝毫毁坏过的痕迹。穿过竹林,便到了二人居住的庭院。脚步声惊得一池锦鲤四散游走,季朝云踏上石桥,环视这座熟悉的庭院。此处与他们离开时并无不同,不过池中如今已开满了荷花,几尾锦鲤在荷叶间穿行,好奇地探出头来。好久不见呀。季朝云抓了捧鱼食洒向水中,锦鲤扑腾夺食,惊得水花四溅。季朝云与锦鲤玩了一会儿,仍不见凤祁回来,只得回屋整理这些时日落下的功课。鸿蒙书院允许弟子下界历练,但该阅读的道经典籍却不能落下。若复课时道经抽考不过关,惩罚是不会少的。好在季朝云素来刻苦,早将那些道经背得熟练。他抽出一本需要温习的经卷,在庭院的竹榻上坐下,开始翻阅。道经向来是季朝云的擅长,背诵经卷几乎可做到过目不忘,根本花费不了多少功夫。可今日他心不在焉,读两句就忍不住抬头朝门外张望,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一页也没背下来,甚至还有些犯困。怎么还不回来季朝云打了个哈欠,小声嘟囔一句。.仙尊们找凤祁其实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仍有些不放心,要再旁敲侧击地问一问龙三太子的死因。凤祁态度十分诚恳,将那已经说过无数遍,说得自己都快相信的真相复述一遍,挨个受了几位仙尊的训话,又被天枢仙尊单独留下来唠叨一通。待他终于得以解脱时,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凤祁从没像今天这般着急,若非鸿蒙书院内不允许御空而行,他甚至恨不得当场飞回去。他足底生风,飞快穿过鸿蒙书院前山广场,穿过三三两两的弟子,很快回到文曲峰。竹叶被他快步走过的身影卷起,纷纷扬扬散落地面。凤祁停在庭院虚掩的门扉前,整了整由于疾步走来而散乱的衣袍发饰,悄无声息推开门。季朝云已经睡着了。他合衣斜倚在竹榻上,胸前抱了本摊开的经卷,额前发丝微微散落,歪着脑袋睡得正熟。他没有穿鞋,双腿垂在莲池里,整个人柔软而安静。凤祁几乎能想象到,他是如何坐在竹榻上,一边百无聊赖地用光.裸的足尖拨弄池水,一边读着书,等他回来。他在等他回来。他坐在距离正对庭院大门的竹榻上,确保能第一时间看见凤祁回来。这个念头在凤祁心里悄然升起,从心口到四肢都仿佛被填得满满当当,就连空气中荷花与竹叶的清香都带上了甜腻滋味。从昨天到今天,他始终没什么真实感。就像是忽然获得了一件自己渴望已久的宝物,珍视、欣喜、却又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接受了自己?他真的愿意从过去走出来?凤祁无声无息走到竹榻边,凝视着季朝云安静的睡颜。他似乎正身处于一场还不错的梦境中,唇角略微扬起一点的弧度,像只在午后惬意晒着太阳的小猫。凤祁低下头,吻住对方微张的嘴唇。这个吻轻柔而缠绵,季朝云睫羽轻颤,迷迷糊糊睁开眼。他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半阖着眼眸,却在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时乖乖张口迎合上来。短暂的一吻过后,季朝云揉了揉眼睛:你回来啦。嗯。凤祁在他身旁坐下,声音轻微有些哑意,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这两个月发生许多事情,被拉着多问了几句。问君玦?对。凤祁把他踩在水中的脚抬起来,放在腿上用衣摆细细擦干,无妨,我已经应付好了。那就好。能看出季朝云还不是特别清醒,他看着凤祁的动作,神情呆呆愣愣,好一会儿没有反应。凤祁转头看见他这副模样,噗嗤笑了出来。还这么困?不困。季朝云揉了把脸,闭着眼睛道,有点晕。凤祁扫了眼头顶明晃晃的阳光:午后太阳最烈,你在这里睡能不晕么?季朝云推开凤祁,头重脚轻地坐起来。可还没等站起身,忽然被凤祁弯腰抱起来。季朝云瞬间清醒了大半:你做什么?凤祁轻笑:带你回房清醒清醒。我的房间在那边。凤祁刚要进屋的脚步一顿,低下头。二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声交汇,凤祁叹了口气,仿佛妥协了什么似的,脚步调转方向,进了季朝云的屋子。他将季朝云放在床榻上,随即自己也躺上去。季朝云不像凤祁这么在意吃穿用度,床不够软也不够大,躺下两名成年男子十分勉强。季朝云往里让了让,正想说话,凤祁忽然道:方才叔父替我诊脉,明日我必须开始闭关。季朝云动作一滞:闭关多久啊?若是顺利,也就十来天,若不顺利凤祁垂下眼眸,轻声道,天榜大比我不一定能参加。季朝云许久没有回答。片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我真的要更努力了。嗯?季朝云道:你若不能参加天榜大比,我得替你守着登云楼才好。凤祁没想过他会这么想:朝云没关系,你去吧。季朝云支起身,认真道,我不会让登云楼落到别人手里,你放心。那双眼睛明亮澄澈,凤祁看得心头微微一动,低头把人按住狠狠亲吻。二人的呼吸渐渐变得滚烫,凤祁动作微微顿下,笑着问:不是说不可行亲密之举么,现在怎么不拒绝了?其实你喜欢的。凤祁居高临下注视着季朝云,轻声道,你喜欢我抱你,也喜欢我吻你,对么?季朝云呼吸急促,颊边滚烫,说不出话。凤祁也不催促,一边吻他,一边继续轻轻问:告诉我,喜欢吗?季朝云被他弄得脑中昏昏沉沉,几乎无法思考。过了许久,他小声回答:喜欢。那种本能想要亲近的渴求,他们是一样的。凤祁眼神沉了沉,他稍稍直起身,凝视着季朝云。我忽然开始希望凤族真有那种清规戒律了,至少能约束一下我。凤祁声音轻哑,似乎正在极力压制着什么,虽然作用多半也不大。你现在不能对,我不能。凤祁伏在季朝云身上,苦涩地笑了笑,你知道吗,离开议事殿前,叔父还耳提面命我不许胡来,以免心绪不稳,影响修行。我可去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