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祁定定地看向他,片刻后,忽然轻笑了一下。你笑什么?没什么,只是你这小小的模样,说这话时格外可爱。凤祁用指腹在小龙脑袋上揉了揉,温声道,为何不变回来与我说话,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我季朝云瑟缩一下,低下头难为情道,我忘了带衣服。这还不简单?凤祁道,你与我来。凤祁抱着小龙走进内室,将他放在床上,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物放在他身边。换上吧,我去外面等你。放心,我不偷看。说完,凤祁转身离开。他回到桌边,视线重新扫过那副地图,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动。灵渊海掌管人间所有海域,在人间祭祀神庙众多,偏偏他们时间不多,想要挨个查过去并不容易。凤祁眉宇微皱,渐渐看入了神。片刻后,轻浅的脚步声走到近前。换好了?你来看,我觉得可以从这儿开始查凤祁边说话边抬起头,视线猝然顿住。他随手给季朝云拿的这件是套里衣,材质柔软舒适。可他屋内的衣物都是按着他的尺寸剪裁缝制,穿在季朝云身上平白大了许多。原本贴身舒适的里衣穿在季朝云身上空空荡荡,肩线下塌,袖口挽了几道,露出纤细素白的手腕。再往下,他赤足踩在地上,过长的裤摆堆在脚背,只露出几个浑圆可爱的脚趾。季朝云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口,低声道:你给我找的什么衣服,也太不合身凤祁心跳疯狂地鼓噪着,忽然不想做人了。作者有话要说:凤祁:我是只凤凰,我做什么人???第53章殿内寂静无声, 唯有季朝云扯着自己衣物时,衣料摩挲发出的轻微声响。凤祁无意识吞咽一下,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生硬道:有衣服给你穿就不错了, 娇气什么?季朝云默然看向他,悻悻地哦了一声,走到桌边:你方才要与我说什么?我说凤祁停顿一下,视线慌乱在地图上扫过去, 才想起自己刚刚想说什么。他的手往地图上一指,道:我说,我们可以从这里开始查。季朝云弯腰看过来。他没有束发, 及腰的长发从肩头滑落些许, 发尾扫在凤祁的手背上,冰冰凉凉, 有些发痒。凤祁猝然收回手,半边身子都僵了。季朝云对此恍然未觉。他凝神看了一会儿凤祁选择的地方,疑惑问:为何是这里, 而不是距离灵渊海最近的东海之滨?若灵渊海真的包庇了魔族, 将其藏在东海之滨不是更方便么?季朝云的手掌撑在地图上,说话时略微弯腰,领口微微打开。从凤祁的角度, 恰好可以看见对方领口内消瘦而形状漂亮的锁骨, 以及下方大片瓷白的肌理。凤祁猝然站起身。季朝云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怎么了?没事凤祁虚弱地按了按眉心,大步绕到桌案另一边, 轻咳一声,你坐吧。?让你坐就坐。凤祁没好气道, 你身体刚好多久,光脚踩在地上不凉么?哦。季朝云应了声,乖乖坐下了。寝殿的地面统一由玉石铺设,加之这几日天气凉爽,踩在上面这么久的确有些冷。季朝云索性把两条腿屈起踩在座椅边缘,双臂环住膝盖,仰头看向凤祁:现在可以说了吧?季朝云最近瘦得厉害,这动作让他显得更加瘦小,那双眼明亮而干净,乖得凤祁想把他压在椅子上就地正法。当然,也仅是想想罢了。凤祁现在修为刚恢复一成,比起季朝云来差远了,若真动起手来,被就地正法的只能是他。他还不想被拔毛。凤二殿下屈辱地定了定心神,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正事:你看这里。他的手指在东海之滨一带划过,道:灵渊海掌管凡间所有海域,因而神庙大多也修建在沿海一带。东海之滨地处出海口,交通便捷,从这地图上看,周遭村落城池聚集,较为富饶,我说得可对?季朝云眼前微微一亮,顿时明白了凤祁的意思:既是人口密集的富饶之地,若魔族利用凡人制造大军,必然会引起注意。不错,你再看这里。凤祁手指偏移而下,落到他方才指的地方:此地虽也是海边,可通往中原的道路都被崇山遮挡,想要出来,须得翻山越岭,出入极其不便。这种地方,通常穷苦僻壤,虽然人口不多,却是绝佳的藏人之地。凤祁又在地图上点了几处,道:若以这样的标准来看,我们搜寻的范围会大大缩小。至于为何选择此地开始你没有发现,这里虽然村落城池不多,可灵渊海的神庙修建得格外密集么?季朝云道:那是因为,此地百姓没有别的生计,世代以捕鱼为生,因而家家户户都信奉海神。不错。这是一个此处偏僻,百姓却又听话的地方。凤祁垂眸看着那区域,嘴角略微勾起,我若是那龙三,我也会选择这种地方,作为制造魔族大军以及藏身的据点。季朝云抬眼恰好看到他这笑容,神情略微一怔。凤祁还在讲述着什么,可季朝云一个字也没再听进去。凤祁模样俊美,当他神情专注的讲述时,举手投足好看得近乎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那是融入骨血的自信与孤傲。季朝云正看得出神,凤祁忽然回头:你在偷偷看我?没有。凤祁眯起眼睛,又凑近了些:怎么没有,你就是在看我,你最近特别喜欢偷偷看我。季朝云偏头不语,凤祁撩起他的头发:耳朵都红了,被我说中了吧?我要回去了!季朝云拍开他的手站起身,却被凤祁轻轻拉住。凤祁收敛了玩笑之意,又道:若你的猜测为真,此番前去就是与整个灵渊海为敌,你当真考虑清楚了?其实你根本没必要我明白的。季朝云轻声打断,我早被灵渊海驱逐,无论他们是否在自毁基业,其实都与我无关。可灵渊海内,还有许多像阿琢这样,根本不知情的族人。我不再是灵渊海龙族,可他们仍是我的亲人。凤祁眼眸微微黯下。季朝云道:我承认我有私心,若灵渊海与魔勾结之事被传出去,全族声誉尽毁,所有族人不仅都会抬不起头,甚至还可能因此受到牵连。你也了解阿琢,龙族都是那么骄傲的性子,他们怎么受得了怎么受得了这些真相。凤祁忽然低声问:你过去,也曾因出身灵渊海而骄傲吧。季朝云指尖轻轻颤动一下,闭眼轻声道:我的骄傲,从不输于任何人。凤祁喉间泛起一丝苦涩。若说以家族为傲,谁能比得上这位昔日的龙族太子。他曾经是那么信任、那么热爱自己的家族,到头来却落到了这样的下场。可事到如今,他还在竭尽全力,庇护着他的家族,他的族人。凤祁把季朝云冰冷的手圈进掌心,细细地暖着,温声道:我只是不想你涉险。季朝云垂眸看着二人交握的手,轻轻说:可不是还有你吗?凤祁一怔。其实这几日在等阿琢的消息时,我也仔细想过。季朝云道,此去或许危险重重,我断不该让你与我一起冒险,可我不想瞒着你。季朝云似乎有些紧张,他手指蜷起,在凤祁掌心轻轻划过:我知道我这样很不对,这明明是我自己的事情。但是,如果说这世上,有谁能与我并肩作战,共同面对这些,我希望那个人是你。也许是因为自从相遇以来,凤祁总是站在季朝云身边,渐渐让他有些被惯坏了。明明可以谁也不说,独自去调查,可他偏偏想要这人陪着。好像只要有他在,他什么也不会怕。这是季朝云头一次在心里生出这种名为依赖的情绪。哪怕三百年前,与凤霄在一起时,他都不曾有过这种情绪。凤祁沉默地看着季朝云,心口好似被什么重物敲击着,令他刚平复下去的心跳重新鼓噪起来。见他许久未曾说话,季朝云有些心虚道:抱歉,我没有要你陪我涉险的意思,如果你不愿意,如果不愿意他抿了抿唇,没有说下去。可凤祁却来了兴致,好奇问:若我不愿意,你要如何?季朝云思索片刻,摇摇头,如实道:我尊重你的意愿,你若不愿意,我便自己去,不连累他人。错啦。凤祁环住季朝云的腰,发力将他抱到桌案坐下,让他双足踩在自己腿上:你应该用捆仙索将我一绑,二话不说,直接拖走。那怎么行?凤祁故意拖长声音:或者,还有个更简单的方法。什么?求求我。季朝云一愣。傻子,明明就很想让我陪你,怎么不实话实说呢。凤祁将季朝云圈在身体与桌案间,垂下眼眸,神色温柔,向别人求助,偶尔示弱,这不是错误,不需要道歉。我我只是你只是习惯了独自面对,习惯了不麻烦别人。凤祁道,三百年,也不知给你留下了多少这样的坏习惯。季朝云对上凤祁的目光,眼神似乎有些困惑。这不是应该的么?怎么能叫坏习惯呢?凤祁看着他这神情,叹了口气:每次这种时候,我就想把那丢下你几百年的家伙揪出来,狠狠揍一顿。季朝云没绷住,轻轻笑了一下。凤祁皱眉:你笑什么,以为我打不过他吗?季朝云没解释,只是道:可你就是打不过他啊。凤祁眼神躲闪一下,小声嘟囔:等回书院我就开始好好练功,总会胜过他的。别打岔,现在不是在说你么?凤祁手掌撑在桌案边,上身略微压低,你坏毛病太多太严重了,幸好我们还有时间,可以将你那些坏习惯一点一点纠正过来。季朝云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怎、怎么纠正?凤祁眼底含笑:先用这次的事试试,开口求我帮你。季朝云继续后退:可我不会求人。我可以教你啊。凤祁笑得不怀好意,悠悠道,求人帮忙呢,最重要的就是投其所好,积极示好。把人哄得开心了,对方自然会答应你的所有要求。季朝云问:那你想要什么?凤祁的视线不自觉往对方领口里飘,连忙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现在是你求我,你不该自己想吗?季朝云哦了一声,垂眸思索片刻,道:那你先转过去。神神秘秘的凤祁不觉得季朝云能想出什么惊喜来,将信将疑地转身背对他,道,你可不能敷衍我啊,我若不满意,真的会丢下你不管的。季朝云没回答。片刻后,他拍了拍凤祁的肩膀:可以了。凤祁转过去。季朝云依旧坐在桌上,可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已经化作了颜色浅淡的竖瞳。再往上,一对银色的龙角立在额前,一层细密的绒毛在光线下泛着温软的暖光。季朝云似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低声道:龙角给你摸,可以求你帮帮我吗?作者有话要说:恭喜凤二殿下解锁龙角随便摸成就【?第54章季朝云视线低垂, 双手攀在桌案边收紧,紧张得指节绷紧。他记得凤祁以前说过想摸摸他的龙角,既然要投其所好这样他应该会喜欢吧?季朝云低着头, 心一横, 闭起眼睛把龙角往凤祁的方向送了送。可凤祁始终没有动作,两人就这么僵持许久,季朝云先耐不住了:不行就算了,我换一个唔!凤祁忽然抬手, 指腹在对方额前的龙角上轻轻擦过。季朝云没有防备,顿时瘫软下来。不许睁眼。凤祁一只手按住季朝云的肩膀,命令道, 也不许动。季朝云瑟缩一下, 果真放弃了挣扎。他眉宇紧紧蹙着,侧脸的热度瞬间烧起来, 悬空的双腿无所适从地踩在凤祁腿上,略微有些发软。凤祁将他一切反应都看在眼里,眼底隐隐发红。只是碰一下龙角就这样, 若碰碰别处呢, 是不是就该哭出来了?心中某种渴慕与欲念像火烧了起来,烧得凤祁脑中嗡鸣,理智几乎濒临崩溃。他无声地换了口气, 闭了闭眼,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行,这样会吓到他。好不容易才让季朝云不排斥自己,不能太急躁, 不能伤害了他。不过凤祁抬眼看向那正簌簌抖动的龙角,嘴角缓慢勾起。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该欺负还是要欺负。凤祁抬起手,指腹重新落在了那对银色的龙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