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姝说要小憩,是真的有些疲惫。
她回了寝殿里,让苏果给她更衣,便直接躺在床上,闭起眼睛就睡了过去。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睡梦中的她,刚刚从手术台上下来,一个人在医院的病房里发呆。
她没有亲人,只有医院的小护士过来跟她说说话,偶尔无聊就看电视,电视剧里的悲欢离合,都是别人的故事,似乎同她没什么干系。
有一阵子,李令姝特别喜欢看宫斗剧。
那会儿宫斗剧很火,里面的娘娘一个比一个漂亮,观众们从服化道点评到演技,又从演技谈到台词和剧本,总之那一部剧,似乎人人都看过,人人都能说出个三四五六来。
李令姝也爱看,不过她就看了乐子,再多的东西她也品味不出来。
对她来说,那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插曲,用来让她度过一个又一个治疗阶段,用来让她熬过满身的痛苦和无奈。
可她想不到,有一天她也成了剧里的人物。
宫阙深深,天威浩荡,重檐之下,是皇朝的威仪和繁华。
长信宫端庄素雅,好似一位淡妆浓抹的佳人,总是相宜的。
繁花似锦,绿草如茵。
李令姝在这里体会到了原来所都不曾有的新奇与趣味,过了一段不太一样的人生,可午夜梦回,辗转之时,她才发现,她依旧还是那个病了会哭,通了也只能自己忍受的孤单人。
她没法跟那些人一样,做到心硬如铁。
便是如今被一个并不算太过亲近的小宫女背叛,她心里也火烧火燎般难受,实在无法淡然处之。
刚才那么多宫人在,她不能说太多话,可她心底里却想知道,她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但她很清楚,是与不是,原因到底为何,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便是弄清楚一切,她也改变不了一切,这件事依旧会发生。
李令姝微微睁开眼睛,幽幽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她听到耳边响起一声细嫩的“啾”。
李令姝偏过头去,就看到小腮红站在她的枕头边,正歪着头看她。
帐幔内昏昏暗暗,外面的天光照不进来,但她却觉得小腮红仿佛在发着浅黄色的光,让它脸颊上的那两坨更粉红。
李令姝的心一下子就安静了。
她伸手摸了摸小腮红的下巴,在它的“小围脖”上轻轻揉了揉:“你怎么来了?”
赫连荣臻看她心绪不稳,眉头微皱,就知道她现在心里一定很烦闷。
他想跟她说以后这种事说不定还会发生,让她别太往心里去,也想说等他醒了,有他保护她,就没有人再敢在她身边动手。
他有许多许多话要说,可话到嘴边,他却只能说:“娘娘,娘娘。”
说了一会儿,赫连荣臻放弃了。
他低头看了看李令姝,在她脸上蹭了蹭,张开尖细的喙,轻声哼唱起来。
哼唱不需要咬字,只需要把曲调婉转发出音,就能很好听。
李令姝也是有些猝不及防。
往常小腮红心情好的时候,是会唱两声,不过他唱的曲调她从未听过,应当是在司羽监学的折子戏,曲子很短,却也很好听。
今日小腮红哼唱的,却是她分外熟悉的一首歌。
小星星。
李令姝有点音痴,不是很会唱歌,现代的流行歌曲她都唱不好,也就只会唱一些简单的儿歌,她怕小腮红学会,因此从未特地教过他。
却没想到,她自己随便唱过那么几次,小腮红就学会了。
李令姝温柔地看着他,安静听它哼唱。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象千万小眼睛。
这本就是儿歌,让鸟儿唱出来,显得越发活泼可爱。
赫连荣臻私下里练这歌好久了,今日终于拿出手,唱得分外认真。他显完整唱了一遍,看李令姝很喜欢听,眉目也舒展开来,便又很卖力地重新唱了一遍。
等它这遍唱完,李令姝就说:“好了,我很喜欢,谢谢小腮红。”
赫连荣臻就下意识邀功:“啾啾啾。”
李令姝这才笑了。
“小腮红最乖,小腮红最听话,小腮红是好宝宝。”
赫连荣臻:“……”
不知道为何,听着就是高兴!
赫连荣臻陪着李令姝玩了一会儿,看她情绪稳定下来,才算放心。
李令姝绝对不是个懦弱的人,她只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心里肯定很是不好受,但他知道,她很快就会缓过劲儿,不再纠结于此。
果然如他所料。
李令姝躺了一会儿,觉得心绪平复,便坐起身来。
苏果守在殿外,听到李令姝的动静,立即道:“娘娘可要叫起?”
李令姝说:“起吧。”
苏果就轻手轻脚进来,伺候她更衣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