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姝没有听懂太后是什么意思,不过显然安王妃是听懂了的。
就看她们两个眼神那么一对,就不约而同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安王妃就点点头:“永宁县主毕竟年纪小,不太懂宫里面的规矩,犯了错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一回,安王妃成了慈祥的长辈。
太后满意,脸上也略有些笑意:“安王妃就是宽宏大量,永宁,还不快谢谢安王妃。”
李令嫣一听太后叫自己的封号,下意识浑身一颤,她站起身,依旧低着头。
“王妃娘娘,永宁知错,谢王妃娘娘宽恕。”
安王妃笑意盈盈:“好孩子,快坐下吧,也不是多大事。”
她这么说完,转头就同太后道:“太后娘娘,臣妇如今还在病中,脸上也红红白白很不好看,这便就告退。”
太后和气道:“今日确实闹了一天,哀家也有些疲累,不如就散了,各自家去吧。”
她金口易开,大家伙儿便一起起身,口中称是。
李令姝忙上前搀扶起太后,送她往御花园外行去,身后那一群人也就只能送到御花园门口,看着太后和皇后坐上步辇,以前以后离去。
等她们婆媳两个的仪驾远去,安王妃也不同旁人寒暄,自顾自离开,剩下的命妇闺秀们便被宫人引着沿小巷出宫。
从御花园回宫,要先路过慈宁宫,等到了那个拐角,太后的步辇便停下,等皇后的步辇赶上来。
李令姝脸上挂着浅笑,知道太后必要训斥几句,却也毫不胆怯。
太后看她亭亭坐在步辇上,身姿优雅,面带微笑,仿佛对刚才的事一点都不上心,心里的火气就怎么都压不住。
今日这事,逼得她在安王妃面前低头,实在是太憋屈。
现在见皇后这么不经心,便立即皱眉训斥:“皇后,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李令姝低眉顺眼:“娘娘教训得是。”
萧太后沉声道:“今日在四海升平阁,你表现得很不好,太令哀家失望了!”
李令姝佯装震惊,抬头看向她,眼眶也跟着红了:“娘娘,臣妾愚钝,还请娘娘勿要为了臣妾气坏身子。”
她一贯是个爱哭的性子,胆子又小,最是好拿捏。
太后一肚子气没处撒,现在正好就一股脑撒到李令姝身上。
“你是皇后,是哀家的儿媳,是陛下的妻子,你要记得时刻维护皇室的尊容,而不是危机时置身事外。”
李令姝立即说:“是,臣妾知错。”
反正每次说她,三句不离“臣妾知错”或者“臣妾明白”,太后总觉得似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沉着脸,阴沉沉地看了一眼李令姝,然后便不想再理会她。
简直是对牛弹琴。
等太后等步辇走远,李令姝才道:“走吧。”
这一天很是疲累。
回了南华殿,李令姝便让苏果伺候她更衣净面,取下头冠又换上软底的绣花鞋,这才舒服许多。
她斜靠在贵妃榻上,让蟠桃给自己按额头。
尚宫局没用心,发冠也就瞧着好看,戴起来死沉死沉的,这一天下来压得她头痛。
蟠桃看她闭目不语,又回头看了一眼炯炯有神看着这边的小腮红:“娘娘还生气呢?”
她想开之后,跟李令姝也略亲近些,偶尔苏果有事,她也能谨慎伺候。
这种讨巧的话,也在慢慢学习,脑子倒是很清醒。
李令姝从鼻孔里哼一声,也不说话。
蟠桃抿了抿嘴,想了想又说:“小腮红还小呢,它瞧见外面天气好,当然想飞出去,娘娘就别生气了,好好同它说说,它以后便就懂事,不会乱跑的。”
笼子里的赫连荣臻,疯狂点头,表示赞赏。
李令姝微微睁开眼睛,声音略有些沙哑:“本宫没生气,不过是一只不懂事的鸟罢了,本宫不值当生气。”
蟠桃看她偏着头,就是不看小腮红,显然还在闹别扭,哪里是不生气?
她忍不住笑笑,等给李令姝捏完,便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这一主一宠。
赫连荣臻看李令姝半靠在那,满脸疲倦,嘴唇也有些发干,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约有些心疼。
在这样的场合下,不仅是面对太后,还是面对那一群命妇们,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李令姝原本就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庶女,母亲早亡,也没有女性长辈细心引导,头一次出现在宫宴里就要一个人应付,说不辛苦是骗人的。
赫连荣臻自己经历过,很是知道这些,因而更是有些心疼。
再加上他今天犯错误了……
赫连荣臻低下头,挪动了一下小爪爪,很想飞过去蹭她的脸颊,让她高兴。
李令姝确实有点累,她也有些头痛,躺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苏果进来瞧了瞧,帮她脱下鞋,又盖上薄被,然后便退了出去。
赫连荣臻轻轻打开笼子,安静无声地飞到李令姝枕头边上,低头看她。
李令姝睡着的样子,看起来特别清纯无辜,她睫毛又黑又长,卷翘在弧度漂亮的眼缝上,让人总是忍不住想去摸。
赫连荣臻听到她小声呼噜,心里软成一片。
还是个小姑娘呢。